历史

第三章(三)(2/2)

应该出面与工作组交涉,责任不能只由学生承担;至少也要他们表明态度、拿出处理意见。对于明明这个建议,孙亭山不以为然。石松的胳膊断了,既不是工作组授意的更不是工作组某个人踹断的;只能怪石松倔强、只能怪庞牛犊鲁莽,应该由他俩各自承担一半责任。大多数同学觉得孙亭山不但言之有理,而且具有宽大的胸怀。身为班长,他并不以石松负隅顽抗而将全部责任推到他身上。接受这种观点的人就劝明明不要多事。明明不善言辞,班长既然不支持,他就叫上怀庆带着十数个认为工作组负有责任的同学去了工作组办公室。

    马碎牛担心明明吃亏:“俊良、秃子,兵发中原,走呀。”他站起身大声鼓动:“睡觉的、听故事的、看热闹的以及------还有点良心的,不要麻木不仁了。都把沟子抬一抬,也活动活动腿脚,一块儿去见工作组。有胆的就张口说句人话;没胆的也欺到跟前帮个人场。”

    左右无事,许多人就笑嘻嘻随他出了教室。

    方副组长气度不凡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看样子正要出门。他诧异地看着围上来的学生,和蔼地问有啥事。明明说明原委,并说大家是来讨个说法,希望工作组表态。不然,一旦大家认为动手是得到工作组默许的,进而升级、失控,学校的秩序将会更乱。他还当面质问方副组长:“你让地富子女站在教室后边是‘因’、石松胳膊断了是‘果’,你应该对这件事有个交代。”

    方副组长笑了,那笑容分明是在嘲笑明明没有语言天赋、缺乏交流技巧,来要说法却开口因果,实在是幼稚的可笑。但他却微叹一声,充满感情地说:“你们没有见过自己的战友被反动派打得浑身都是枪眼吧?你们年龄小,又生长在新社会;太善良了。至于你说谁把谁胳膊蹬断了,还有待我调查落实。”方副组长扫视周围,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说:“你提到因果关系,这很有意思。我觉得你把因果涵盖的范围扩大了,照此推论,你甚至可以说是文化大革命——甚至可以说是解放全中国——造成了他断臂的结果。因果关系其实只是一个局部事件的两个方面。你们班发生的事如果属实的话应该这样分析:石松不服从班干部管教是‘因’、而胳膊断了是‘果’。我只问一句:其他几个地富子女的胳膊断了吗?”明明顿时语塞,他忽然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马碎牛冲到前边喊叫起来。“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你让地富子女站到后边是‘因’、班干部管教石松是‘果’。只不过这个果子烂了,你就把责任推给了学生——你为人不仗义!”他声音太高了,招来更多学生围观。

    方副组长并不以马碎牛辱及人格而发作,他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不要让朴素的怜悯情感蒙住了眼睛!看问题首先要看大方向、看主流。在这里,我要向同学们提出一个新的概念,那就是主次说。就六中目前的文革方向而言,理清血统论是工作重点,也就是主次说中的‘主’,其余各项工作为次。地富子女站到后边了、阶级界限逐渐清晰了,这就是成绩、这就是正确的方向、这就是抓住了主要矛盾。我们要在主次说的前提下来看待因果关系,这样才不至于产生认识上的错误。至于发生了个别地富子女负隅顽抗、与文化大革命为敌的现象,那是不足为奇的。阶级斗争吗,就是这样。——同学们,你们要多读**的书啊!以你们现在的思想认识是不行的,还有待通过文化大革命的大风大浪进一步提高自己阶级斗争的理论水平。”说到最后一句,他不但微笑了,而且还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劝诫意味。

    马碎牛还要理论,方副组长抬脚走了。只说了一句:“我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