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8-50(2/2)

丢给林姨的时候,他很难过,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但他并没有哭,收拾好行李拿了地址就走了。林叔林姨死了,他也很难过,会关爱自己的人不在了,但他也没有哭,因为他正试图做一些以他的年龄不可能办到的事,弄得差点丢掉小命。林祥颓废不堪,三天两头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好好一个栖身的窝都毁了,他还是没有哭,因为只有变得更加坚强,才能支撑起一片天空。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季元熙一步步后退,但是枪口始终对着卫子阳:“很难过是吗?你是不是很想解脱?我帮你解脱好不好?在这里我杀了你,没有人会知道。”

    “你就不怕惹麻烦?”

    “麻烦?你就是我最大的麻烦,解决了你就没有麻烦了!”季元熙吼道。

    卫子阳盯着那个黑洞洞枪口,像宇宙黑洞一样,能把所有的东西吸进去,绞成粉末,他毫不怀疑里面会射出一颗子弹把自己打死。

    “你还有没有遗言?”季元熙冷下了声音问。

    遗言?卫子阳忽然笑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笑起来难看极了。

    “有什么好笑的!”季元熙恼怒。

    “对不起。”卫子阳的声音飘渺无依。

    季元熙的眼神瞬间晃了晃,握着枪的手颤抖了一下,可愤怒又立刻取代了动摇:“装!你再继续给我装!”

    卫子阳苦笑:“对不起,我已经对你说过很多谎话,不过还好……以后……不会了……”

    死了,就不会了,真话假话,都不会再说了,既不用对季元熙撒谎,也不用对萧远撒谎,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

    后悔?卫子阳摇头:“我不后悔。”

    “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季元熙嘶声力竭地吼,“我真是白瞎了眼了,为你做那么多事!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怒火烧光了理智,季元熙瞪着缩在床头的卫子阳,看上去那么弱小,实际上像一块顽石。他心一横,叩响了扳机,呯地一枪,卫子阳的身体随之一颤。

    不过瘾!

    呯呯呯!

    连续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射出来。

    当子弹打完,他还在机械地开枪,手枪不断发出咔咔的声响。

    卫子阳吓得呆掉,蜷缩在床头,看着季元熙,似乎还能感觉到子弹擦过他身体带出的气流,炽热的,能杀人的,还能闻到一股硝烟味。

    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卫子阳身边的床上、墙上。

    季元熙抡起打空的枪,砸到他额头上,疼得他头晕眼花,刚刚止血的额头又被砸得鲜血直流。

    当他缓过劲来,季元熙已摔门离开。

    卫子阳捂着额头,在船舱里寻找可以帮助止血的东西,但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他只能扯起床单压住伤口,鲜血很快把床单都染湿了。

    眼角瞥到被季元熙打出洞眼的床单,眼眶又不禁酸涩。

    这么多枪,他终究还是没有舍得打下去……

    心中五味陈杂,无法言明。

    头上的伤口止住了血,可心里的血汹涌不止。

    卫子阳走到门口,推了一下门,舱门被推开了,他走的时候没有锁门。

    一股寒风吹了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他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季元熙。

    周围全是黑沉沉的大海,什么都看不见,季元熙正背对着他,坐在甲板上,像是被定住似的纹丝不动。

    卫子阳不敢过去,就倚在门上,看着他。

    冬夜里的海,寒风呼啸,冷到骨子里,季元熙穿得也并不多,风吹得他短发凌乱,他这么干坐着,肯定会冻坏的。

    忽然之间,季元熙动了动,双手捂住了脸,拼命揉捏。

    他在哭?

    躲在后面的卫子阳整颗心都揪起了。

    他竟然哭了……骄傲如他,居然也会哭?

    卫子阳的心里一片潮湿。

    初见时,他高贵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人,好像上天派到人间的神祗,总是居高临下地从来不正眼看人。后来,觉得他下流变态得不行,一精虫上脑不管不顾什么都做得出来,发起脾气来,就像一个暴君,不好好说话就喜欢动手打人。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又温柔得像水,温暖得像光,把自己整个世界都点亮了,没事整天就在那里乱吃飞醋,像个大男孩一样二逼。

    听上去似乎很久,但实际上也不过才短短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快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季元熙还是那个季元熙,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在悄悄变化。

    卫子阳坐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他。

    那边季元熙仰起了头,肩膀微微耸动,他的面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两人惊觉时,天亮了。

    季元熙忽然起身,但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再加天寒地冻,他的身体都僵硬了,他揉了揉手脚,摇摇晃晃地转身。

    卫子阳看到他动了,也连忙往里面躲,可慌乱之下一下子滚进了船舱。

    季元熙冷冷瞥了他一眼,径自离开。

    过了一会,船开动了。

    卫子阳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是喜是悲。

    辗转车船,季元熙把卫子阳带回了金水港,一路上他们一句话没有说,连视线也没有交集。

    季元熙把车开进车库,一下车,目光一凝,因为车库里多了一辆不属于他,而且不认识的车,这说明家里有客人。

    可什么样的客人,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被允许进屋呢?

    卫子阳也看到了那辆车,来不及多想,就被季元熙拽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人均是高大威武,充满了肃杀之气,有种凛凛不可侵犯之感。

    他们一个冷冽如冰,一个张扬似火,一个是萧远,另一个龙刃的大队长,方豫立。

    季元熙一看到他们,身形一顿,一扫颓然,整个人瞬间散发出雷霆万钧的气势,他是天生的王者,不需要任何伪装,自然而然散发着睥睨天下之气。

    江海愧疚地对季元熙示意了一下,因为在季元熙不在的时候,他有义务拦住不该出现的人,但是有些人他是拦不住的。

    “龙刃的两位队长齐齐驾到,真是蓬荜生辉啊。”

    虽然季元熙没有那种尸山血海出来的杀气,但他有一种举重若轻的王者风范,丝毫不亚于他们,而且因为两人来这里,多多少少是有求于他的,所以季元熙隐隐还压过他们一头。

    “季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方豫立沉声道。

    季元熙没有拒绝,领他们去了会客室。

    萧远瞥了惨不忍睹的卫子阳后,便走了过去。

    卫子阳惊讶地不能自已,万万没有想到萧远会出现在这里。

    对季元熙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他们两个怎么能现身呢?这还怎么继续收集证据呢?他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们是为了救自己才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萧远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卫子阳看着他向自己走来,高大的身躯像山一样伟岸,他动了动唇:“远哥”

    萧远蹲在他面前,撩起他额前的一缕发丝,鲜血凝固,把头发结在了伤口上,他这么一扯,又撕开了一点伤口,渗出血。

    “痛!”卫子阳呲牙。

    “你辛苦了,一会我就带你走。”他低声道。

    原以为听到这句话应该是激动万分,欣喜若狂,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但实际上只是静静地坐着,表情木然。

    “你们怎么来了?”卫子阳问。

    “今天我们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把你带走,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二是我们要与季元熙谈合作。”

    “合作?什么意思?”

    “前天上午,季元熙向上层递交了一份报告,提供了他堂弟季元光贩毒走私军火的证据,并且指出他涉嫌勾结境外恐怖组织um,经调查证据属实。所以上层决定与军方与季元熙合作,希望他继续和季元光周旋,引诱um组织上钩。”

    卫子阳听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听萧远的意思,农庄里的那些东西都不是季元熙的,而是季元光的?

    “你的意思是,这一个月来,我白干了?”

    “不是,你的表现非常出色。”萧远立刻否认,“没有你我们不可能把季元熙的动向掌握得那么全面,也不可能那么快分析出他那份报告的真实性,无法做出合作的决定,你应该知道有时候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会延误军机。”

    “所以我查的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季元熙也给了你们一份?”白白上了他的床,白白让他打骂侮辱,白白经受这番折磨?后面一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不是的,你不能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这惊心动魄的一个月,这爱恨交织的一个月,这生死起伏的一个月,该如何想?

    出于对萧远的尊重和仰慕,他并没有说,可心底在翻腾。

    “远哥,我有点难过 。”卫子阳低着头道。

    萧远捧着他的头轻轻碰了一下,安慰道:“都过去了。”

    于是,当季元熙从会客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卫子阳坐在沙发上黯然欲泣,萧远举止亲昵地贴着他的脸,说着悄悄话,那个动作,再近一点就亲到嘴了。

    季元熙的肺瞬间气炸,什么礼貌气度,什么优雅风范,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

    “你他妈给我放开他!”他怒吼着冲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今天的下半段应该是,季元熙一枪把卫子阳给崩了,然后完结= =

    第50章

    萧远起身,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但是在季元熙看来,这简直就是在对他权威的挑衅。

    卫子阳则有点愣神,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看着他。原来和他相处那么久,一直都误解他了?原来他并没有在做罪大恶极的事?忽然之间有一个念头:幸好。

    幸好他没有成为龙刃的敌人……

    “和老相好重逢,迫不及待亲热了是不是?”季元熙边吼边把卫子阳拽到身后,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

    好吧,他还是那么恶劣,恶劣得想把他的嘴给撕了。

    萧远和方豫立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就知道合作的事情谈妥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走了,具体行动我们会派专人来与你联系。”方豫立向他伸出手。

    季元熙握了握,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萧远,像是要把他瞪穿似的。

    萧远是万年不化的冰块,直接忽视他的目光,对卫子阳道:“走吧。”

    卫子阳刚刚走出一步,被季元熙拦住吼道:“你要去哪?”

    不等卫子阳开口,萧远抢先道:“季总,卫子阳是我的人,他现在已经……”

    “你的人?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人?他脸上写你名字了?”季元熙不等他说完,一顿抢白,这个萧远竟然说了一句最最让人听不得的话。

    萧远淡定的脸动了一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是我龙刃的兵了,你就应该明白他听我的指挥,我已经中止了他的行动,所以我现在要带走他。”

    “这是我的地盘,你想带走谁就带走谁?你们龙刃未免太过霸道。”季元熙冷笑,“你有问过我同意不同意吗?”

    当兵的最是血性,冰冷如萧远也不例外,他冷声道:“好,那我们换一种说法。你是公民他也是公民,公民享有人身自由权,不受任何非法搜查、拘禁、逮捕、剥夺、限制。你给我一个留他在这里的理由?”

    这番话着实把在场的所有人说得一愣,不仅是季元熙,包括卫子阳和方豫立。

    萧远继续道:“或者我们再换一种说法,我现在下命令让卫子阳跟我走,你认为他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话音一落,季元熙骤然变色,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

    季元熙的气场一下子爆开,整间屋子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经过压抑的暴怒。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就被吓破胆了,但是萧远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的背绷得笔直,凌厉的冷眸回视季元熙。

    针锋相对,龙虎相斗,这两个傲视寰宇的男人相互较着劲,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好像下一刻就会露出獠牙,把对方撕碎。

    “怎么样,季总,敢不敢试试?”

    萧远的话戳到了季元熙心中最痛的地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卫子阳这会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他居然还用“敢不敢”这种挑战男人自尊的字眼儿。

    季元熙心中窝火得不行,卫子阳果然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麻烦,早知道在船上干脆狠狠心把他崩了,一了百了。

    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可是自尊心有个屁用,一切只是因为就算开口,他也会扭头就走,除了暴力,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留住他。这辈子不知道畏惧是何物的季元熙,这一刻,他真的,不敢……

    季元熙忽然意识到,什么周维嘉,什么孟易然,都连根葱都不是,真正的对手是这个冰冷孤傲的男人。

    “我现在要带卫子阳走,他的身体状况很差,需要及时治疗休息。”

    硬招放完放软招,萧远把话转到了关心卫子阳身体上面,说着就招呼卫子阳走。

    季元熙想要说什么,可他的头突然很痛,脑门上有一根筋在跳动着,疼得要裂开似的,像是有蜜蜂在耳边飞,耳鸣得厉害。

    卫子阳跨出一步,脚踝一个刺痛,动作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身子一歪。

    萧远目光如炬,立刻发现他脚扭伤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走到卫子阳面前背过身子蹲下:“来,我背你。”

    “远哥,这……”卫子阳怯怯地看了季元熙一眼,他正揉着太阳穴,对自己毫不关心的样子,心底没来由地凉了凉。

    “来吧,不要加重脚的负担。”萧远不多废话,直接背起了他。

    季元熙摇了摇又疼又胀的脑袋,一睁眼就看到卫子阳趴在萧远的背上,一脸依赖眷恋的样子。

    妒火刹那间爆发,像喷发的火山。

    “卫子阳!你敢当着我的面勾搭别的男人!看把你惯的!你当我死了是不是?”

    季元熙的话还没有吼完,人已一个箭步窜过去,想要把卫子阳拉下来。

    他疯了?他面对的龙刃的大队长,真正的特种军人,兵王中的兵王,一拳就能把人的脑袋打爆,比别的,两人胜负未知,但是比武力值那肯定是比不过的啊!

    卫子阳惊讶不已,脱口而出:“别过来!”

    他会被萧远一拳打死的吧?

    但是这句话在季元熙听来,完全是拒绝厌弃的口吻。

    他是在维护萧远?他不想自己过来?他竟敢当众驱赶自己?怒火顿时上升了三个等级。

    季元熙直接一拳攻向萧远面门,萧远背着卫子阳,双手和行动具不便,一个后仰闪躲。

    这一仰,卫子阳重心偏后,眼看就要摔下来,季元熙大手一拽,直接把他拉到地上。

    身体毫无铺垫地摔到地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疼了。

    萧远已站稳脚跟,蒲扇似的大手挥向季元熙。

    “不要啊!”卫子阳来不及阻止,这么一摔,脚踝疼得要命,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而江海也站在远处,赶过来也来不及。

    说来复杂,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季元熙架起胳膊,挡住萧远那一掌,向外一拂竟把他的手推开了,萧远暗惊,没想到看似养尊处优的季元熙还有这一手。但是萧远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人,下一招已至,另一只手跟着拍来。季元熙这回没有了阻挡之力,被他拍得倒退了好几步,胸闷火烧似的疼。

    武力值肯定是萧远高的,可卫子阳惊讶得发现,季元熙的武力值竟然也不低,而且还有还手之力,能把萧远铁掌似的手推开,而且他聪明地借这几个来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把自己从萧远背上扯下来,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还是胜利者。

    季元熙稳住身子,狠戾地瞪着萧远,虽然打架落了下风,可气势更盛。

    江海已冲了过来:“季先生,你没事吧?”

    季元熙一把推开他,指着坐在地上的卫子阳:“你敢再碰他试试看?”

    萧远也是怒火中烧,冷眸精光大盛。

    方豫立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季元熙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他家打架闹事,传出去影响实在太过不好。

    卫子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他知道季元熙这个火爆脾气,是绝对不会听自己的,只能拉了拉萧远,低声道:“远哥,我有话跟他说,你们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萧远露出担忧之色,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卫子阳努力冲他点头,表示你放心吧。

    半晌,萧远妥协,火气渐渐平息,又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冰人,他扫了季元熙一眼,然后和方豫立先行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江海也识趣得离开,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季元熙和卫子阳,有种尴尬的静默。

    “远哥?”季元熙首先开口讥讽,“你叫得可真够亲热的,有人给你撑腰,你嚣张了是不是?”

    远哥,这么亲昵的称呼。虽然他叫自己季爷时,心里喜欢得不行,可这么一对比下来,各种不是滋味。

    卫子阳扶着沙发站起来,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

    季元熙也索然无味,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问了一个他并不想听到答案的问题:“你要跟他走?”

    卫子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季元熙吼道:“你敢走?你是我花钱买来的!”

    卫子阳找到他的东西,把季元熙曾经给他的几张银行卡,放在他桌上。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眷恋。

    季元熙从不介意别人是因为钱而追捧他,躺在床上伺候他,他认为钱是他实力的一部分,是能力的象征,但是眼前这个人其实根本就不稀罕这些钱,哪怕这卡里的零多得让人眼花。这一点让他非常恼火。

    心已被刺得千疮百孔,季元熙都快感觉不到痛了,那根神经又在跳动,像要从头皮里跳出来。

    “滚!你想走就走!白眼狼!”季元熙拿起银行卡砸在他脸上,“这些钱是赏你的!你拿好了滚蛋!当初我就说过,我不会欠你嫖资的!还是你觉得银行卡没有感觉,要现金砸在身上才够爽?”

    恶意的中伤,让卫子阳的脸色更加苍白,胸口撕心裂肺地疼,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我马上就滚,就是还有几句话。”

    “要滚了还有什么屁话!”

    卫子阳咬了咬,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这混乱肮脏的关系终将结束。

    “对不起。”

    对不起,我曾经骗过你……

    季元熙不耐烦:“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没诚意就不要再说了。”

    “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那么爱我……

    季元熙愣住,嘴唇忍不住颤抖。

    “我走了。”

    我走了,这一切结束了……

    三句话,三句独白,道尽一切。

    卫子阳步履蹒跚地走出大门,走出这个他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季元熙心中惶恐,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是平时无理的喝呼都卡在了喉咙口,发不出声。那道背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他伸出手虚空抓了抓,可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突然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地倒下去。

    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几天,又是抽烟又是熬夜又是发脾气,还吹了一夜的冷风,先病倒的是他。

    “季先生!”江海和唐嫂冲过来,“快备车送医院!”

    萧远和方豫立的车已开出了车库,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并没有开自己的车或者军车。

    方豫立坐在副驾驶座上,萧远则靠在车上,身形修长挺拔,他冷冰冰地盯着别墅的大门,习惯性的拿出一支烟点燃。

    “我说,你可不可以少抽一点了。”方豫立开口。

    萧远深深吸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加入禁烟委员会了?”

    “对你身体不好,我看照你这个抽法,不到五十岁,肺就没用了。”

    “五十岁?活那么久干什么?”

    “那我这样说吧,抽烟过量,影响精子活力。”

    萧远斜睨了笑眯眯的方豫立一眼,弹了弹烟灰。不得不说他抽烟的样子非常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男人味。

    “你啊,一看就是一张太过寂寞的死衰脸,早点找个人给你暖床吧。”方豫立说。

    话说完,萧远就看到卫子阳从屋子里一步一晃地走出来,有点艰难的样子。

    他在手心里掐灭了抽了一半的烟,迎了上去,看卫子阳行动不便:“还是我来背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吧……”卫子阳心有余悸,他并不知道季元熙已病倒,他怀疑如果季元熙看到萧远背他,十有八.九会从屋子里冲出来,再把自己摔地上,已经骨头都快散架的他,不想再白白摔一次。

    萧远并不勉强,陪着他慢慢地走。

    两人上了车,车缓缓开出金水港。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季元熙的车也急急地驶出小区,朝另一条路开去。

    萧远他们的方向是龙刃总部,总部的医院里有齐备的医疗设备提供治疗,可以给卫子阳做检查治疗。

    这是卫子阳第二次和萧远坐在同一辆车里,第一次还是刚刚认识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刚被萧远救出来,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随时随地都会昏死过去,那时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萧远用帕子沾了水,湿润着他的唇,他是个冷冰冰的人,但是做起这种照顾人的事,一点都不含糊。那一瞬间,卫子阳感到无比地安心。

    现在坐在他的车里,虽然身体状态比上一次好些,但是却惶惶不安,心口一阵阵地疼。

    离开了那个受尽折磨的地方,不是应该欢呼雀跃吗?为什么会这么哀伤呢?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心头一点一点割着,疼得喘不过气来。

    好像有什么原本附着在心上的东西,正在被一点点剥离,硬生生地扯去,鲜血淋淋的。

    明明自己最信赖的萧远就在身边,为什么会觉得空荡荡的呢?这种彷徨无依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回头望去,早就已经看不见金水港的房子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不管是该属于自己的,还是不该属于自己的,都得放下了……

    ————*————*————*————*————*————*————

    龙刃总部,医生给卫子阳做了个身体检查,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但因为身体底子不错,所以不至于太糟糕,给他安排了休息的病房。

    卫子阳不得不庆幸江海没有动肉刑,否则现在哪怕不是缺胳膊少腿,至少都要被剜去几块肉。

    这里的病房可就远不及季元熙给他安排的高级,陈设都以简洁朴素为主,但是安全,不会莫名其妙挨打,也不会有人冲进龙刃总部企图谋杀。

    昏昏沉沉地睡下,等醒来已是傍晚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打字的噼里啪啦声。寻声望去,竟然是萧远,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专心工作。

    萧远的工作是非常忙碌的,许多像卫子阳一样的情报人员直接受他管辖,很多时候他都直接负责即时通讯,以确保情报人员的安全和信息传递畅通,他每天处理的信息量不计其数,但他从不出错,一直都像机器人一样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所以在卫子阳心中,他就像神一般的存在,无所不能,无往不利。

    那么忙,还守在病床边,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卫子阳望着他刀削似的侧脸,一看就出了神。

    萧远专心致志手上的工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下按键,输入一条指令,仔细检查了一遍,按下发送键,然后合上笔记本,抬头淡淡地看着卫子阳:“醒了?”

    心底泛起一丝喜悦,卫子阳坐起身:“谢谢远哥,其实你忙的话不用特意陪我,这点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的。”

    “明天还有会要开,会真的很忙,所以今天趁还有点时间,就陪一下。”

    他向来直话直说,不会敷衍也不会夸大其词。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希望你如实回答我。”萧远把电脑放到一边,身子微微前倾,凉凉的眼睛盯着卫子阳。

    卫子阳立刻紧张起来,几乎能猜到他想问什么。

    “t国农庄藏匿毒品和军火的那份报告,其实你已经拿到手了对吗?”

    卫子阳藏在被子里的手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缓解不安。这件事是藏不住的,他们去季元熙家肯定会把手机拿回来,只要一调出里面的储存记录,就什么都知道了。卫子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避着萧远的目光,点了点头。

    “为什么没有及时汇报给我?”

    他就差没直接问,为什么骗我。

    卫子阳又掐了自己一下,低声道:“因为我觉得有疑点,我听到他跟江海的对话,好像什么人在陷害他,所以我怀疑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职责,就是把一切相关情报向总部汇报,至于情报的分析和甄别,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萧远的声音很轻,虽然还是很冷,但并不严厉,可在卫子阳听来,却像大钟一样一下一下地在耳边敲。

    “我知道……可我……我……”卫子阳吞吞吐吐,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心思,怎么能整清楚告诉他呢?

    “这一个月的接触,在你看来季元熙是什么样的人?”

    卫子阳心跳一下子混乱,脉搏监测仪滴滴滴响个不停,好像警报一样,连装都装不了,恨得卫子阳想直接砸了。

    萧远瞄了眼仪器,表情有着微妙的变化,端正地坐回椅子:“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卫子阳脸都白了。

    “你在总部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剩下的事情你也不用再操心了,等身体好了,我会帮你申请调岗。”说完他就打算离开。

    卫子阳忽然惊恐万分,探出身子拉住萧远:“远哥!你这是不相信我了吗?”

    难道他怀疑自己被策反,或者怀疑自己有别的目的了?这怎么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是龙刃的兵,因为是龙刃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这一点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萧远看着惊慌失措的卫子阳,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我没有怀疑你。”

    “那是方队怀疑我了?”

    “他也没有怀疑你。”

    “那为什么把我调走?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这次行动?”卫子阳急道。

    萧远起身,双臂撑在床的两边,把卫子阳圈在中间,目光灼灼:“因为我不想再让你做这种危险的事,懂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