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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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炸响了一颗原子弹。

    卧室里,卫子阳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轻软的衣服,满脑子充满了桃色幻想。

    满心欢喜地走下楼,刚走到一半,就发现气氛不太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客厅里,季元熙面色yīn沉地坐在沙发上,神情倨傲,江海垂手站在旁边。

    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将会和他有关。卫子阳心跳骤然加快,脚步更加沉重了。

    走到客厅,当他看清季元熙面前放着的东西,血液瞬间凝固。桌上放着他藏在汽车模型里的指模、助听器、开锁钥匙等物。旁边赫然放着他的手机──是被拆开的,特殊的信号发射装置散在桌上。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海,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中午他没跟着不仅仅是取衣服,还有搜他的东西,至于手机,应该是刚才趁他洗澡的时候拿的。

    怎么会这样?卫子阳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一颗心不断坠落,掉入无底深渊,身子落入冰窟。

    “过来!”季元熙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卫子阳不敢过去,他无法想象即将面对什么。

    “过来!我叫不动你了吗!”季元熙暴喝,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显示着他的愤怒。

    卫子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季元熙指着桌上的东西:“这些是什么?”

    卫子阳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季元熙抱着最后一丝可笑的希望,希望他说这是玩具什么之类的,尽管知道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卫子阳缓缓摇头,梦碎得那么快。

    “难道你连一个解释都不想说吗?”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你想听我说什么?”卫子阳有气无力地说。

    “这就是你纪念日送我的礼物吗?”季元熙吼得震天响,抓起手机朝他砸去。

    拆开的手机砸在他额角,擦破一道口子,流出了血。

    卫子阳踉跄了一步,季元熙揪起他的衣领,按在桌子上。哗啦啦一声巨响,桌子承受不住重量,摔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

    “你玩我玩得很得意是吧?把我当猴耍是不是?啊?我真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你可怜巴巴没人管!搞半天都是装的!”

    血流到了他眼睛里,又热又粘,睁不开眼。

    但是季元熙根本不顾他死活,抓着他一下又一下地往翻掉的桌子上惯。

    “你怎么那么能啊?说话啊!装死是不是!谁派你来的?季元光还是谢少青?快说!”

    卫子阳咬紧牙关,任凭他打骂。

    “不说?跟我装忠诚是吗?你也配讲忠诚?你他妈就应该被人j□j在床上!”

    江海看着他狂暴的样子,连忙上前阻拦:“季先生,别激动,留着他我们慢慢审问。”

    “滚开!”季元熙什么都不顾了,把卫子阳从地上拎起来,几个巴掌甩上去,“我还治不了你了?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对不对?你是不是打心眼里觉得我很可笑?像个白痴一样为你做那么多事?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是吗?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卫子阳拼命摇着头,也不知道是想否定什么。

    季元熙心一阵一阵地疼,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样,着了魔似的对一个人好,还以为自己一直在做一件对的事,哪怕被人议论,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也是值得的。可是最后却发现这只是一个骗局,骗的是自己这个傻瓜。

    “给我说话!”一个巴掌扇上去,清脆响亮,“你对我有没有讲过一句真话?”

    卫子阳肿着半边脸,继续沉没。

    “说话!说话!说话!”每一句话,都跟着一个巴掌,鲜血四溅,看得旁人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再看。

    卫子阳的身体像没了骨头似的,慢慢滑落。

    季元熙喘着粗气,双目赤红,一脚踹在他腹部:“卫子阳,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比谢少青那家伙恶毒多了!”

    被他踹到的地方一阵绞痛,五脏六腑都缠在了一起,卫子阳捂住腹部,缩成了一团。

    他拿我跟谢少青比?他是黑道头子,他无恶不作,他三番两次想要我的命!他居然说我比这样的人还毒?心脏紧紧收缩,疼得令人窒息。

    如今,在他眼里,我就是这个样子了吗?

    一切都毁了……所有的美好,灰飞烟灭。

    大概是打累了,季元熙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冲江海吼:“叫几个人进来,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开口为止!”

    “是。”

    “给我拖到外面去打!不要弄脏我的东西!”

    “是。”

    他嫌脏?是啊,能不脏吗?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勾引他,窃取情报,如今谎言揭穿,露出残酷的真相,j□j又丑陋。

    他说他要解释?事已至此还能解释什么?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冲进来把卫子阳拖到了院子里。他们手里拿着拳头粗的橡皮棍子,二话不说,雨点似的朝他身上打去。

    在这寒冬里,卫子阳只穿了一件单衣,在冷风里瑟瑟发抖,像个被丢弃的破娃娃。卫子阳卷缩起身子,可根本就躲不掉,从肌肉到骨头,疼痛灼烧着他的神经。

    “给我往死里打!”季元熙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扔下这句话砰地一声甩上门。

    地面似乎也震动了一下,保镖们不敢有所保留,使出吃奶的力气殴打卫子阳。只听到一声声棍棒敲在肉上的声音。世事变化无常,这些保镖早上还伺候他耀武扬威地出门,回来就突然成了条丧家犬。

    保镖们平时干的就是这种粗活,一顿痛殴之后,卫子阳昏了过去。

    一盆冷水迎面浇了下来,卫子阳一个哆嗦,悠悠转醒。他不住咳嗽着,把头垂得低低的。

    江海扯着他的头发,逼他抬起头,威逼道:“很疼吗?告诉我,谁派你来的?我马上让他们停手。”

    卫子阳双目无神,充耳不闻,不给他任何反应。

    “其实我真的挺佩服你的,能在我眼皮底下藏一个月。”江海摸了摸他额角的伤口,“何必把自己弄那么惨?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季元光?谢少青?还是别的人。”

    他和季元熙都到了季元光,原来他们兄弟俩水火不容到了这种程度。季元熙曾经提及有人要害他,会是季元光吗?

    卫子阳情不自禁地分析着,可突然又想到,还惦记着这些个干什么,说不定一会就会被他们打死了。

    见卫子阳不说话,江海皱了皱眉,看了看别墅紧闭的大门,对保镖们说:“继续打。”

    又是一波痛苦等待着自己,每被揍一下,内脏都跟着震一下,难受得想要去死。

    以前每次挨打,都会想方设法逃脱,不要命地逃跑也好,不要脸地求饶也好,可这次不一样,逃跑逃不掉,求饶他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中午和季元熙在禾日吃饭的情景在脑海中重现,又美好又甜蜜,可又太过短暂。温柔地向自己介绍新餐厅的人,已经化身为恶魔,恨不得把自己打死。

    迷迷糊糊间,他又昏了过去,又是一盆冷水无情地浇下来,把他冻得嘴唇青紫。

    “谁派你来的?”问题只有一个。

    卫子阳沉默不语。

    “继续打。”后果也只有一个。

    反反复复,日落西山,卫子阳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昏迷了多少次,被浇了多少冷水,已被打得快不成人形。

    最后就连那些粗壮的保镖都打累了。

    他们把卫子阳拴在院子里的盆水龙头上,虚弱的卫子阳趴在地上,真的像一条狗一样。

    寒冷让他的意识有点模糊,皮肤又是火辣辣的痛,天黑了,黑暗中只看到一个浅色的身影。

    季元熙坐在二楼的窗前,盯着院子里,眼神yīn鸷。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就是这样了……

    第47章

    一个有点上了年纪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中。

    抖抖缩缩地向卫子阳走去,一步一迟疑,磨蹭了好久走到他身边。

    “卫先生?”是唐嫂,她蹲□子,推了推他,“醒醒啊。”

    浑浑噩噩中,卫子阳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唐嫂。

    “哎呦,怎么打成这样,季先生也太狠心了,到底是多大的事啊,要这么打人。”她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从怀里拿出一个烤红薯,“晚上还没吃东西吧,快吃点东西吧。”

    卫子阳愣愣地看着唐嫂,又看看那个冒着热气的红薯。

    “快点吃,江海他们都去休息了,不要让他们看见。”唐嫂把红薯剥开一点皮,露出里面红黄色的肉,香得人直流口水。

    卫子阳动了动手,可浑身上下立刻疼得像被车碾过去再碾回来,忍不住哼叫了声。

    从天堂坠落地狱,从云端摔到深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唐嫂连忙扶他:“来,坐起来。”

    饿极了的卫子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抓起红薯,咬了一大口,烫得他皱眉。

    “稍微慢点,小心烫口。”唐嫂看着他淤肿青紫的身体,怜惜道,“真是可怜的孩子,疼不疼啊?”

    卫子阳动作停了一瞬,这种母亲般的关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季先生真是的,哪有这么打人的,这都快把人活活打死了。”唐嫂叹着,“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早上出去不还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回来就会这样呢?”

    卫子阳像被腌在了酸水里,又酸又痛,可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吃东西,一句话不说。

    “江海说你是别人派来害季先生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卫子阳望了她一眼,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弄到这种地步呢?你看你好好一个人被打成这副样子,唐嫂看着都心疼。这到底是怎么了?”

    硬的来好,来软的吗,先让江海出面把自己打成半死,然后让唐嫂出面可怜自己,希望能把自己的嘴撬开。

    真的要用这种对付敌人的手段来对付我吗?

    卫子阳把最后一大块红薯吞了下去,把皮递给唐嫂,哑着嗓子道:“谢谢唐嫂。”

    唐嫂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去。

    在头狼没有对他宣布任务解密之前,他不能透露任何信息,不能让季元熙知道军方在查他,除了自己,他的身边其他领域也有情报人员,必须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十指因为捏过刚出炉的红薯,有点发烫,可又因为长时间受冻,所以胀胀地痒。除了手指,身上其他部位都是冰冷冰冷的,脚上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赤.裸着,脚趾更是冻得没有了知觉。

    他坐不住,每一根骨头都在疼,身子一歪,倒在坚硬冰冷的地上,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

    季元熙坐在黑暗里,指尖夹着一根烟,青烟让他的脸在黑暗中更加模糊。他的脸色沉得可怕,像一座随时随地会喷发的火山,他的眉头拧出深深的沟壑,他的嘴角微微下垂。他焦躁地抽了几口 ,黑暗中只有那一点红光,忽而明亮,忽然暗淡。

    江海也只能陪着站在黑暗中,同样皱着眉头。

    门敲了几声,唐嫂走了进来,她看了旁边的江海一眼,有点胆怯地走进屋:“季先生。”

    季元熙粗野地把烟在烟灰缸里按了几下,里面已经堆了好多烟头,有的短,有的长,有的才吸了一两口,就被拧成了麻花。

    他又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怎么样?”

    唐嫂低着头:“他什么都没有说。”

    “一句话都没有说?”季元熙的声音也是沙哑地像被扯碎了似的。

    “没有。”

    一旁的江海插嘴问道:“他东西吃了吗?”

    “吃了,吃得很快。”

    “他看上去情绪怎么样?”

    “啊?看上去?他看上去快死了……”唐嫂显然没有明白他在问什么。

    可一瞬间,季元熙抬眼,悍戾的眼神扫了过来,隐隐地有着复杂的意味。

    “我不是问你这个。”江海解释道,“他有哭吗?或者看上去难过吗?”

    唐嫂摇头:“没有,看上去很正常。”

    江海的眉头又紧了紧,没有再问别的。

    季元熙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又狠狠抽了一口烟。

    唐嫂立刻退了出去,这种压抑的气氛,她一秒都不敢多呆。

    季元熙清了清嗓子,虽然在跟江海说话,但是看都没有看他:“你怎么看?”

    “他的心理素质很好。”

    季元熙猛地暴躁:“这还用你来告诉我!”

    江海连忙继续解释:“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很有可能受过反审讯训练,而且从他那些装备来看,都是专业受训的人才会使用的。最特别的是他改动过的手机,里面的信号转换收发装置,可以说是军工级别的。”

    “然后呢?”

    江海哑了一瞬,面对狂暴状态的季元熙,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禁感到心中一寒:“还是不好确认,季元光和谢少青都有可能接触并且派遣到这样水准的情报人员,不过谢少青的可能性更大点。”

    “谢少青几次企图谋杀他,你还认为是他?”

    “不能完全排除嫌疑,假装安排刺杀,造成仇视的表象来做掩饰,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几次下来,卫子阳都没有事。”

    “那你说了半天都是废话了!”季元熙暴怒。

    江海低下头,他能感觉到老板的愤怒,和对他深深的恨意。

    是的,他恨江海,恨他把自己从美好的梦境中拉出来,恨他把血淋淋的真相揭露给自己看,把自己弄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那接下去怎么办?我总得知道谁在对付我吧?”季元熙强压住心头狂躁的怒火,声音更加嘶哑,“明天继续打?”

    “棍棒这种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恐怕不会有任何效果。”

    “我不想听到这种话!”季元熙扯着嗓子狂吼,“我要的是办法!办法!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办法让他开口!”

    “办法是有,可是……”

    “可是什么!”

    江海犹豫了一下说:“方法肯定是有的,我会的也很多,就看季先生想不想用,用到什么程度。像他这种受过训练的人,想要突破他的承受极限,不是普通的方法就行的。”

    季元熙瞪着眼,好像要吃人似的,他突然暴起,抓起手边的一个摆设,朝江海砸了过去。

    江海微微避让,摆设砸在了墙上,巨大的力量把墙壁砸出一块凹陷。

    季元熙五官扭曲地近乎狰狞,凶神似的站在窗下,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拉出一道黑影,他地脸完全隐藏在了yīn影里。

    江海低着头,不再发表任何意见,不敢再火上浇油。

    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觉得奢侈。

    诡异的寂静维持了许久,季元熙的声音像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你去准备。”

    江海点头,但并没有因此松气。

    “给我滚!”季元熙yīn沉道。

    江海连忙退了出去,远离了季元熙气场控制的范围,他才长叹了一口气。

    黑暗几乎要把季元熙吞噬了似的。

    从天堂坠落地狱,从云端摔到深渊,对季元熙来说,何尝不是?

    上午还做着你侬我侬的美梦,下午就有人告诉他,这是一场虚妄。

    为他装修房子,替他养父母买坟,在众人面前把他牵上舞台,专门为他开了餐厅,陪他过纪念日……

    像傻子一样付出一切,以为自己可以收获一场美好的爱情,结果他得到了什么?彻底的背叛,所做的努力,换来的全部都是欺骗。几年前的事重蹈覆辙,事实无情得嘲笑着自己,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幼稚,竟然会相信爱情这种东西。

    心像被大火煎烤着,那是愤怒的火焰。

    火在身体里四处乱窜,想要发泄却又无处可泄。

    忽然之间,他狂暴地无法自控,他吼叫着,抓起房间里所有可以移动的东西,砸在地上。

    呯呯嗙嗙一阵乱响,房间变成了一片废墟,台灯、电视,所有能被砸的东西,无一幸免。

    腿一软,他狼狈地坐在了地上,手一撑,剧痛传来。

    抬手一看,一块碎玻璃扎破了手心,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痛,很痛,可这种感觉也很爽,因为掌心痛了,就会察觉不到心里的痛了。

    他面若死灰,拿起那块碎片,刺进掌心,割出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鲜血像水一样,一滴滴落在地上,连成一条细线,他搓了搓掌心,血在他手心里糊开,又腥又红。

    这一夜,没有一个人过得好。

    江海带着几个人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卫子阳拽了起来,拖进一间空屋,绑在椅子上,挂上葡萄糖,打开强光灯,直射他的眼睛。

    一下子从黑暗到被强光照射,卫子阳一下子睁不开眼,头拼命地朝一侧扭。

    几个保镖人手一根棍棒,守在他身边。

    卫子阳看了江海一眼,讥讽道:“你发挥的机会到了?”

    “你别再跟我嘴硬了。”江海面无表情道,吩咐其他人,“不能让他睡觉。”

    无法睡眠,大脑就无法得到必需的休息,卫子阳知道折磨只是刚刚开始。

    只要他低下头,就有人会用棍棒把他的头顶起来,耀眼的光刺痛着他的眼睛。

    只要他稍稍有要睡着或者昏迷的迹象,就会有棍子无情地打上来。

    等待他的是永无止尽。

    只不过一个晚上,卫子阳就看上去憔悴不堪,眼眶深深地凹陷,眼中布满血丝,空洞无光,如同珠玉蒙上尘埃。

    季元熙远远地坐在旁边,好像靠近一点他都嫌脏似的。他的手掌缠着纱布,指尖夹着点燃的烟,神情冰冷。

    江海依然坚毅地站在他身边。

    “准备什么时候开口?”季元熙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声音好像恢复不过来了,还是那么沙哑。

    卫子阳艰难地抬起一点点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季元熙抽了口烟:“跟我表演你顽强的斗志是不是?你真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开口?”

    卫子阳心里冰凉冰凉的。

    一个原本对你好的人,突然用最残暴的手段对付你,心远远比肉体来得痛。

    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那边季元熙脸色又沉了些。

    “你是打算跟我犟到底吗?你是不是认为不舍得动你?”

    这回,卫子阳像是死尸似的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季元熙抠了抠受伤的掌心,痛楚再一次传来,他向江海使了一个眼色。

    江海从水盆里拿出一条浸湿的毛巾,走了过来。

    卫子阳眼珠子动了动,还来不及说什么,江海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口鼻。

    精神有点涣散的卫子阳下意识地猛吸了一口气,水呛进了气管,他一下子憋红了脸,拼命地咳嗽。但是江海没有丝毫怜悯,更加用力蒙住他,不让他呼吸。

    鼻子里全部都是水,没有空气补充进来,卫子阳呜呜叫着,扭动着身子挣扎,椅子被他拖得直响。江海捂着他鼻子的手没有丝毫松懈,另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压着他的身体。

    季元熙握紧了拳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死死盯着他,指甲抠着伤口。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当空气越来越少,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卫子阳蹦跶着,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桎梏。就在他以为自己被蒙死了的瞬间,江海松开了手。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卫子阳吸了一大口气。但这口气刚刚吸到喉咙口,江海掐着他的喉咙,把他按在椅背上。

    在他掐他的一瞬间,旁观的季元熙手抽动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包扎的伤口渗出血。

    呼吸还没有完全缓过劲,又变得不顺畅,可又有那么一点点新鲜空气,卫子阳张着嘴,半死不活。

    江海不给他任何缓冲,逼问道:“是谁派你来的,说出来,你就不会受苦了。”

    卫子阳充耳不闻,小口小口吸气,调整呼吸。

    在江海问话时,已有其他的保镖重新把毛巾浸满水,递到江海手上。

    看卫子阳稍稍喘过气,江海手一伸,再次蒙住他的鼻子。

    这一次比上一次蒙得还要长,卫子阳挣扎着,扭曲着,一夜未睡,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身体虚弱不堪,可他还是垂死挣扎着,插在手背上的输液针划破他手背上的肌肤,划破静脉,豆大的黑红色的血流了出来,他们就给他换一只手扎针。

    卫子阳的顽固激怒了季元熙,愤怒逐渐变味。他效忠与谁?听命于谁?为了背后那个指使者,他竟能做到这种程度?是谁?谁有这个资格?

    一次又一次,江海每一次的时间都掌握得刚刚好,每次都在他已经自己看到了天堂的大门,就要解脱的时候,把他重新拖入地狱。

    季元熙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房间里面充满了呛人的烟味,掌心黏糊糊的,被血染湿了,他看着江海言语和行为上的逼供,心里非常得不舒服。

    可是,这是他活该!他把自己骗得像白痴一样!他活该!

    什么人让他那么在乎?重要程度超过了我?

    卫子阳低垂着头,双目紧闭。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你知道说是谁指示的就行了,别的不用你说。”江海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魔鬼。

    卫子阳微微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轻不可闻。

    季元熙烟头一抖,烟灰从他的指尖掉了下来,落在他的裤子上,向来爱整洁的他,顾不得擦去,身子微微前倾,想要听得仔细一些。

    “你说什么?”江海连忙靠近一些追问。

    “我说……”卫子阳睁开眼,提高了音量,“这招没用了,换个新鲜的吧。”

    季元熙嘴角一抽,狠狠地把烟头按在桌子上,木质的桌子表面立刻烫出一个痕迹,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有的举动。

    江海看了眼季元熙,向身边的人示意,一个人出去了一下,拿回来一个冷藏箱,当着卫子阳的面打开,里面放着好几种注射剂。

    季元熙眼眸闪烁了一下,始终保持着沉默。

    “这是我连夜弄来的,都是禁品,不太好搞,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江海挑出了其中一支,用针筒抽了一点。

    “你用的是什么?”

    “不要怕,只是镇静剂而已。”

    卫子阳脸色微变:“镇静剂?是吐真剂?”

    “是的,你果然是专业的。”

    吐真剂是一种精神类药物,有强大的致幻效果,当人的主观意识被药物抑制后,心理防线就容易受到破坏,但是有极大的后遗症,一旦超过大脑的承受能力,会破坏大脑神经细胞,使人变成痴呆。

    季元熙也是知道这东西的,不由得变了脸。

    “那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不是一定有用的!意志力坚定的人完全可以克服这种药物的!”卫子阳喊得非常大声。从用刑到现在,他说话一直都是轻轻的,为了保存体力,可突然之间他就激动起来了。

    “我知道,可总得试一试不是吗?”江海撩起他的袖子。

    “没用的!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用的!”

    他吼叫着,身体微微颤抖,这回,他是真的害怕了,只能用声音给自己壮胆,因为他不想变成傻子!

    他还指望着有一点能从情报工作的前线退下来,做一些跟计算机有关的情报工作,那是他一直以来喜欢的事,那是需要靠灵活的头脑和敏捷的思维才能做到的事,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废人。

    殴打也好,睡眠剥夺也好,水刑也好,那些只是肉体的伤害,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他不想变得痴痴呆呆地过下半辈子。

    “放手!你放开我!”卫子阳激烈反抗着,椅子在地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海扣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说!是谁派你来的?只要你说出来,你马上就能解脱!”

    卫子阳拼命摇着头:“没用的!我跟你说过没用的!”

    江海手里拿着注射器,眼睛却看着季元熙。

    他也不敢胡乱用这种东西,因为一旦使用,后遗症极其明显而且不可逆,这对一个人来说,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季元熙的脸yīn冷扭曲,卫子阳的反应他看在眼里,完全能感觉到他的恐惧。

    还记得那天牵着他的手,在众人面前笑着对他说,不要怕。但是现在他在自己手里,被自己逼得怕得要死。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季元熙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他,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拳头握得紧紧的,伤口崩开,鲜血染红了纱布。

    一个保镖惊道:“季先生,你的手流血了!”

    “滚!”季元熙一拳把保镖打倒在地,“说!是谁!”

    “放开我!放开我!”

    “说了我就放了你!”

    “没用的!放开我!”

    “是谁!到底谁!是什么人能让你对他那么忠心!”季元熙盛怒,浑身上下散发着狂暴的气焰,“你宁可为他受那么多罪,都不肯把他的名字说出来!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结果你还背叛我!卫子阳!你他妈狼心狗肺!到底是谁!你给我说出来!”

    “放开我!”卫子阳咬紧牙关,反复重复。

    “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做!是什么人!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废了!信不信!”

    卫子阳抬起头,望着季元熙,眼眸清亮:“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季元熙呲目欲裂:“你宁可为他死?”

    “我宁可为他死!”这句话,他曾经说得坚定不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迟疑,甚至撒谎,而现在,在威逼之下,一股倔强从骨子里透出来,他扯着嗓子吼了出来,有一种破坏的痛快,赌气的快感。

    季元熙彻底狂暴:“在你心里,把我当做什么?”

    当做什么?他的绵绵情意似乎还是昨天的事,那种甜蜜的感觉,无可替代,是一个可以去爱的人吗?

    爱?伤痕累累地被绑在椅子上,由着别人在他身上毒打折磨,这是爱吗?

    卫子阳苦笑。

    这一笑,在季元熙眼里看到就是赤.裸裸的讥讽,彻底激怒了他,他对着江海吼道:“你还等什么!快点让他开口!”

    “是,季先生。”江海连忙道。

    “季元熙!”卫子阳瞪着眼前这个像恶鬼一样的人。

    “路是你自己选的!”季元熙吼着,心如刀割。

    江海抓紧了他的手臂。

    眼中盛满了绝望和怨恨,卫子阳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季元熙,我恨你!”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这次的恨深入骨髓,痛得让人窒息。

    季元熙心头一震,残忍的破坏欲占据了他所有思想,毁灭,想要彻底的毁灭。他对着江海咆哮:“动手!你还等我亲自来吗?”

    江海一低头,冰凉的针刺入卫子阳的手臂。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