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完最后一堂课，甄多瑧坐在讲桌前，填写教师日志。

    喉咙有点痛，但不管如何，她总算熬到最后一班下课了。

    冷气机轰隆隆地作响。

    不管夏天或冬天，都在这五、六坪大的空间工作，真是跟她一样苦命……在今天之前，她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这样辛苦，但傍晚突然了解到自己跟亿万富翁的差距后，她开始变得有点愤世嫉俗了。

    「哪来的野孩子？怎么配得上我们的鹰志哥牙？」

    一个清脆跋扈的声音在她的脑中回荡。

    或许，她穷尽一生的努力也没法跟那个男人平起平坐吧！

    甄多瑧勉强吸口气，掩饰自己的感伤，拿起搁在桌上己冷的茶水，一口气饮尽。

    把讲桌上的录音机、白板笔、教学卡片快速归位，她站起身，看着窗外黝黑的天色。

    今夜是个极尽目力，也瞧不见一颗星星的夜晚……她出门时，太阳还高高挂在空中，等她要回家时，却连颗星星也看不见……

    她每天回家时都是这样的景色，为什么今天会倍感凄凉？

    真烦！

    甄多瑧站在窗前，眼泪突然就这样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不哭不行。

    她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命运如果好心点，就不该让她跟莫鹰志再相遇，有了一夜情后，才了解他们间悬殊的差距，这样会让她好难过、好难过……而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她在为他们间的差距而难过……

    只是，为什么她要躲在没人的地方掉泪？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满好笑的……原来她适合演文艺片啊？她还一直以为自己适合当喜剧演员呢！

    「Hi, Annie。」

    甄多瑧才踏进办公室，就发现办公室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还没离开。

    小的是莫超伦，大的则是在课辅班兼差的叶志威。

    她一瞄墙上的钟──天！已经快九点半了。

    「怎么还没走？」她对大男孩微笑。

    「小家伙的家长还没来。我看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可怜，就跟他一起留下来了。」叶志威首次跟甄多瑧讲话，解释得结结巴巴。

    「我才不可怜，我有Annie陪我。」莫超伦马上纠正。

    瞄了小家伙一眼，叶志威暗中发誓明天会出更难的习题给他写。

    「爸爸怎么还没接你回家？」看到莫超伦眼底的孤单和倔强，心疼的感觉便在甄多瑧的心里蔓延。

    「很平常啊。」莫超伦点点头，尽量装做不在意的样子，「爸爸事情多，以前都会让家庭老师接我上下课，可现在没请老师了，王妈就会来接我，可最近王妈又请假……」他尽量把状况讲得很轻松，但眼底的落寞还是泄漏了他的情绪。

    什么人都好，他希望有人可以陪他说话，所以即便是叶志威留下来跟他斗嘴，他也没有真的讨厌他。

    「为什么后来不请家庭老师了？」甄多瑧尽量保持平静的态度──虽然有点难。

    「那些老师都是狐狸精，看到爸爸就不理我了，我好生气、爸爸也好生气。」稚嫩的嗓音有告状的意味。

    嗯，成人世界的混乱还是进入孩子纯稚的世界了。甄多瑧从莫超伦落寞的眼神里看到他的孤单。

    他希望别人关心啊……

    她彷佛在这年幼孩童的眼里看到过去的自己，一股心疼的感觉便从心中升起。

    小时候，母亲早逝，父亲另结新欢，继母不喜欢她，所以她常常独自待在父母旧日的居处，怀念和父母同住时的欢乐……而父亲除了帮她付学费，就只给她少许的钱当零用。

    孤单的时光里，她唯一的好朋友就是住在隔壁的莫鹰志。

    看到爽朗的他，她心里的孤单就会被赶走，两人又吵又闹，度过三年青涩的岁月，直到他出国念书。

    现在他的小孩也跟她过去一样寂寞……怜惜的心情在她心里发酵，即便她为莫鹰志伤心，她还是想疼他……

    「Annie带你去吃草莓蛋糕好吗？」她还记得他的嗜好。

    「嗯……」莫超伦眼里闪着异样的神采，直想点头说好。

    「我可以出钱。」叶志威连忙表示。

    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有魅力，超级节俭的多瑧竟然要带他去吃东西！看来他得好好巴结。

    「啊？」叶老师竟然要出钱带他们去吃东西？真好、真好。

    「不好！」莫鹰志低沉的嗓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爸……」莫超伦小脸皱起，第一次对帅气父亲的出现这么失望。

    「你总算出现了。」甄多瑧看到莫鹰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心头便涌起一股怒气。

    「公司里事情多。我已经尽量快了。」莫鹰志淡淡解释，但两片薄唇抿得死紧，似乎不怎么开心。

    甄多瑧因为有外人在场，所以没说话，只是闷闷瞪着面前这个跋扈张狂的人。

    他竟然敢冒出来说不好？真没看过这么讨厌的人！

    而叶志威看到全身充满王者气息的男人出现，他知道今天跟佳人的约会泡汤了。

    恋恋不舍的看了甄多瑧一眼，叶志威才拍拍莫超伦的肩膀，先行离开了。

    「我也该走了。」甄多瑧径自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别走。我得跟妳道谢。」站在佳人身旁，他伸出一只手，压住在桌面上晃动的小手。

    「今天是叶老师陪你儿子的，要谢去谢他。」她用力抽回手，不爽地解释。

    「但我是特地来请妳吃饭的。」说着，他竟然从背后拿出一朵盛开得正灿烂的玫瑰花。

    「哼！」甄多瑧轻哼一声。

    一朵花就想打发她？他以为她这么好伺候？

    把花插在桌上的花瓶，她继续收拾东西。

    「老师，跟我们去吃饭嘛！」没听到甄多瑧的回答，莫超伦跑到两个大人身旁，开始撒娇。

    听到莫超伦软软的求情声，满肚子火的甄多瑧终于停下动作，「可你爸爸老为了工作不管你耶。」

    当了小孩的监护人还这么漫不经心，他到底有没有责任感？

    「可我认真工作，这样才能请妳回家当超伦的教师啊！」莫鹰志义正辞严，他身后的莫超伦已经开始欢呼。

    爸爸果然对他很好！

    真是胡说八道，寰宇集团金山银山，他们的总裁哪需要辛苦工作才能请家教？

    但，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即便他照顾不周，又与她何干？她有什么立场质问人家为什么猛赚钱，把小孩子丢在补习班？

    看甄多瑧紧绷的俏脸，莫鹰志也知道她在生气。

    「不要发火，我真的很忙，但我疏忽的事情绝对会补偿！」男人举起右手，高挂免战牌。

    她狠狠瞪男人一眼，才拉起莫超伦的手，重重哼一声。

    「今天有好几个会议才会弄到现在……我饿死了，我们一起去吃大餐好不

    好？」大男人讨好地对一大一小表示。

    「要有草莓蛋糕我才要！」莫超伦很懂得适时开条件。

    「没问题。」大男人满口答应。

    开玩笑，他把儿子丢在补习班就是为了绊住多瑧，现在猎物到手了，当然还是要善待儿子的肚皮。

    「那为什么我跟叶老师带他去吃就不行？」甄多瑧皱眉，不痛不痒地找麻烦。

    「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丢下我而己。」大男人扬起眉，对先前所说的话做出解释。

    虽然不相信，但她也懒得反驳，只是轻哼。

    想到他在一夜情后没有任何表示，她心里就不爽，但她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爱死他了……

    「真的。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大男人再三保证。

    甄多瑧只好当自己是捡了便宜，顺道吃顿好料的。

    只于其它不该有的事，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能想……

    三个人就像个小家庭般，坐在落地窗旁，边享用大餐，边观赏市区的夜景，

    非常惬意。

    「好饱喔！」

    吃完一只法式烤**腿跟一个草莓奶油蛋糕，莫超伦已经瞇起眼睛，开始想睡了。

    莫鹰志按了服务铃，找店长进来，把爱困的超伦带去ＶＩＰ室睡觉。

    「这家店你常来？」甄多瑧试探地询问。看到莫鹰志与店长熟悉的态度，她自然联想到这一层。

    视野这么好的景观餐厅，可以看到整个台北市的夜景……

    带小朋友来这里消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而他们继续在视野开阔的地方用餐……啧，真是有钱人才过得起的生活。

    要是她的话，绝对不可能独自来这里吃好料的。

    几个追求好友的男人看心仪的女神带「家属」一起用餐，通常也不会进这种高级的餐厅。

    想想她的生活，还真的很节俭又单纯。

    「对。」莫鹰志切了块**肉放到甄多瑧盘中。其实这家餐厅是他跟朋友投资的，但这件事不重要。

    「我的牛小排还没吃完。」她指了指面前的牛肉。

    跟有钱人出门，她绝对不会亏待自己肚皮，特地点了最贵的餐点。

    而这块牛肉吃完之前，她绝对不会拿肚子去塞其它便宜的东西。

    「这里的烤**也很有名，肉质鲜嫩多汁，外皮薄又脆，口感很多层次，超伦每次来都要啃一只**腿才罢休。」莫鹰志淡淡解释。

    「嗯？」是这样吗？

    甄多瑧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男人一眼，但又想大总裁有钱，绝对不会来抢她盘中的牛肉。

    于是她伸出叉子，把那块**肉塞到嘴里，大口吃下去。

    嗯，很好吃！

    「欸，你那只**分一半给我。」甄多瑧边吃牛肉，边大方表示。

    法式烤**分一半给她当然没问题。不过他跟那么多女人出门吃饭，没有一个女人不是说「我最近在减肥，给我田园沙拉就好」，没想到竟有女人在他面前毫不做作，吃得开心又畅快。

    有个经典问题梗在他的心中，非问不可──

    「小瑧，妳吃那么多不怕胖？」

    「胖死也要吃！我宁可做个饱死鬼，也不想当饿死尸。」她可没兴趣当骨瘦如柴的活木乃伊。

    说完，她又起一块肉质鲜嫩的牛肉，塞到嘴巴里。

    唔，赞！不吃是笨蛋！

    「哈哈……」莫鹰志忍不住，终于捧腹大笑。

    男人绷了一晚的脸稍稍和缓，这让甄多瑧明白原来他是真的不开心……

    到底是有什么大生意很难谈成，严重影响他的心情，连带把小孩子丢在补习班不闻不问？

    真是伤脑筋啊！

    「干杯！」

    甄多瑧笑得非常可爱，拿着法国出产的顶级红酒，要找莫鹰志干杯。

    「好，干杯。」男人啼笑皆非，但还是非常识相，高举酒杯响应佳人。

    甄多瑧豪气万千，非常尽兴地像电视中豪饮的酒客般，把杯中的美酒一口气喝光。

    糟糕，又来了……

    莫鹰志拿着酒杯叹气。上回他就知道她酒量不怎么样，而今天他才发现佳人不但酒量差，还会因为酒的单价昂贵，就把顶级红酒当水喝。

    她这种不蚀本的行为跟她少女时代如出一辙，让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把吃饭的地点换成顶楼的ＶＩＰ包厢，省得形象全无。

    他原本是想跟她谈担任超伦的家教，更最重要的是，他想问她，为什么那天上完床后她要落跑？她那晚说的话算数吗？

    但看她若无其事的表情，塞在嘴边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

    她对他们的感情不闻不问也就罢了，更严重的是，她旁边还多了个大男生，让他的心情非常恶劣。

    这是怎样？圣诞夜上床是她酒后乱性吗？

    莫鹰志的男人自信心遭受到重大的打击──

    「嗝！我问你喔……」把酒杯放在桌上，甄多瑧摇摇晃晃地走到莫鹰志面前，就倒在他身上。

    「妳问。」他扶住佳人的柳腰，极力压抑男人本能的欲望，保持绝佳的风度。

    「你为什么跟我嘿咻之后就不来找我？」两手揽住男人的脖子，甄多瑧红滟滟的小嘴开开合合，「嗝！你是想跟我……玩一夜情吗？你知道你这种行为……真的很过分……」语毕，眼泪也从眼里掉下来。

    「没良心的家伙……欺骗女孩的感情……」她边咒骂边捶打他的胸膛。

    「我没有！」莫鹰志大声喊冤。他就算是跟老天借胆，也不敢跟她玩一夜情！

    「我不信！」凹凸有致的胴体贴在男人身上。

    她绝对要惩罚他！

    甄多瑧紧抓住莫鹰志的肩膀，柔软的菱唇立即覆上男人微薄的唇，贪恋着男人身上干爽的气味，不断吸吮。

    「唔……」没想到她的处罚竟然是让人这么愉悦？

    哦呵呵，真是太好了！

    快点来惩罚他，快点来蹂躏他吧！

    莫鹰志心花朵朵开，很乐意接受她的惩罚。

    「唔……」

    经不住甄多瑧再三挑逗，欲望溃堤的莫鹰志猛地搂住佳人，含吸着她的唇瓣，逗弄着她的丁香小舌，不知餍足的汲取着甄多瑧口中香甜的蜜汁，无法停止与她深深的缠绵。

    直到喘不过气，甄多瑧才离开男人的嘴，趴在他身上喘气。

    「你说！」喝醉酒的甄多瑧醋桶打翻，紧揪着男人的领带，「你这花心大萝葡到底跟几个女孩子这样过？」

    「没有！」男人坚决否认，「我从回国后就一直忙到现在，回到家还有超伦要照顾，哪有空花心？」

    是吗？

    甄多瑧愣愣地坐在男人身上，还是在怀疑他讲话内容的正确性。

    「那你怎么不来追我？」继续鸭霸质问。

    「我还在想妳为什么突然走掉？是我让妳不满意吗？」他总是要找到原因，顺便确认彼此的感情。

    哼！她哪有什么原因？就是害羞而已嘛！

    她记得自己在床上跟男人讲了很多放浪形骸的要求，她害羞啊……

    喝醉的甄多瑧醉蒙蒙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莫鹰志不放，却不说话。

    「在想什么？」莫鹰志略带不自在的询问。

    在无声的诡谲气氛中，甄多瑧朝男人勾了勾手指。

    忍住下身的激动，莫鹰志尽量坐直身子，跟俏佳人面对面。

    「好吧！这样妳可以回答了吧？」

    甄多瑧仍旧是不言不语。

    她一双大眼盯着莫鹰志健硕厚实的胸膛，「色欲之爪」没有半点预警地袭上……

    「暖暖的、硬硬的，好好摸……」甄多瑧低声赞叹。

    她那双修长而细嫩的小手，以着充满情欲的姿态，隔着衣衫，不断探索着他的胸膛。

    「哦！」该死！

    没想到喝醉了的女人会这样发酒疯……莫鹰志被撩拨得脸颊开始涨红，额头冒汗。

    「我早就想摸摸看，像大卫雕像一样的身体会是什么感觉……」甄多瑧呢喃着。

    显然，在她体内的酒精正轰轰烈烈的发挥着意想不到的效用！

    而且她认为隔着衣服摸，绝对没有真枪实弹来得好，所以她一手攀着男人的脖子，一手跟他衬衫上的钮扣奋战。

    「天哪，小瑧……」莫鹰志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他没想到美妙的夜晚竟然会变成被女人大吃豆腐，而且还是个喝醉的女人！

    忙于与自身欲望交战的莫鹰志根本无力抵抗甄多瑧「怪爪」的侵袭，只是一径的喘息，努力克制着焚身欲火。

    他知道，此刻的甄多瑧根本谈不上清醒。

    他现在跟她做什么事，酒醒之后，她又会赖帐。

    所以，他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做白工，绝对不能经不起佳人的挑逗，再跟她来一次……

    要是明天醒来发现她又跑了，他绝对会抓狂！

    只是，他的意志力却在小女人将头贴在他胸口时，悄悄崩溃。

    原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