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报答(1/2)

    大嫂说的那些话既刻薄又恶毒。她针对那个不幸的女人所使用的恶言秽语,彻底毁灭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

    特别要指出的是,有一些话是影射对方丈夫的。而这位丈夫拉塔穆孔德已吃过晚饭,当时正坐在不远处,一边吸烟一边嚼着蒟酱叶,以此来消化胃肠中的食物。看来,这些话语传入他的耳朵后,也并没有影响他消化食物。他泰然自若地吸完烟,就在固定的时间去睡觉了。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具有这种不同寻常的消化能力。今天,拉什摩妮走进卧室后,对丈夫采取了一种她以前从来不敢采取的态度。往日里她总是悄悄地走进卧室,不声不响地为丈夫按摩双脚,而今天她却一阵风似的走进来,把手镯弄得叮噹乱响,然后背过脸去,倒在床的一侧,开始恸哭起来,哭声震撼着床铺。

    拉塔穆孔德对此根本不予理睬,他把头埋在一个大枕头里,企图入睡。可是,当他看到他的这种冷漠态度只会使妻子更加涕哭不止时,他就用低沉的语调说,他明天早晨还要早起去完成一项特别重要的工作,现在需要睡觉。

    丈夫的话语并没有使拉什摩妮停止哭泣,这时她已经哭成泪人了。

    “出了什么事”拉塔穆孔德问道。

    “难道你没听见?”拉什摩妮哽咽地说。

    “我听见了。但是大嫂并没有说一句假话。难道我不是吃哥哥的饭长大的吗?你的衣服首饰等一应物品,难道是用我的钱买的吗?供我们吃穿的人即使说我们两句,我们也应当像对待衣食一样予以接受。”

    “哪有这样的衣食呀?”

    “我们总得生活吧?”

    “这样生活还不如死了好!”

    “不过,在没死之前还是让我先睡一会儿吧,你也应该休息一下啦。”拉塔穆孔德说完就身体力行地去实现自己的主张。

    拉塔穆孔德和绍什布松并不是亲兄弟,也不是近亲,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般的乡亲,但是他们之间的友爱一点儿也不比亲兄弟差。对此大嫂布罗久荪多丽是无法忍受的。特别是在购物方面,绍什布松从不偏向自己的妻子,而是更多地照顾自己的兄弟媳妇。如果某种东西实在买不到两件,那么,他就只好把买到的那一件送给兄弟媳妇,而不给妻子。此外,在许多时候,他更多地倾听拉塔穆孔德的意见,采纳他的建议,而很少满足妻子的要求。绍什布松是一个很粗心的人,所以管理家里家外事务的重担就落在了拉塔穆孔德的肩上。大嫂总是怀疑拉塔穆孔德在偷偷地欺骗她丈夫——她越是找不到证据,就越是憎恨拉塔穆孔德。她常常觉得,证据有时也会成为无理地反对她的理由,因此,她很生证据的气,并且对证据表现出极其蔑视的态度。她坐在家里,双倍地加深了自己的怀疑。她精心培育的这种内心怒火,犹如火山岩浆一样,常常伴随着地震,通过炽热的言词爆发出来。

    很难说拉塔穆孔德夜里是否没有睡好,不过,第二天早晨起床后,他就满脸不高兴地出现在绍什布松的面前。绍什布松十分不安地问他:“拉塔,你怎么这副模样,生病了吗?”

    拉塔穆孔德慢吞吞地小声说:“哥哥,我再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随后,他简要而又心平气和地讲述了昨天晚上大嫂所发动的那场进攻。

    绍什布松笑着说:“就这些!这已不是新鲜事儿啦。她是来自另一种家庭的女人,一有机会她就唠叨两句。这样说来,是不是家里的人都应该离开这个家呀?我也要经常听她的小话儿,是不是我也得离开这个家呀?”

    拉塔穆孔德说:“我不是不能忍受女人小话儿的人,我毕竟是个男子汉呀,我又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但我只是担心,我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会使你家不得安宁的。”

    绍什布松回答说:“难道你走了我就会得到安宁吗?”

    拉塔穆孔德没有再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走了,他心上仿佛压上了一块重石。

    与此同时,大嫂的责骂越来越凶了。她经常以种种借口辱骂拉塔穆孔德;她不放过任何机会去用自己的唇枪舌箭射伤拉什摩妮的心。尽管拉塔穆孔德在默默地吸烟,甚至一看见妻子涕哭流泪就闭上眼睛,假装瞌睡,然而从感情上他已经意识到,他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可是他和绍什布松的关系并非始于今日——从前,他们兄弟二人每天早晨吃过饭,腋下夹着一把棕榈树叶,一起去上学;两个人曾经一块儿设计骗过老师,从学校逃回来,与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两个人曾经倒在一张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听伯母讲故事;哥俩儿在夜里瞒着家里人,跑到很远的一个村子里去观看巡回剧团的演出,而且第二天早晨被家里人发现后,两个人受到了同样的责骂和惩罚。那个时候,布罗久荪多丽在哪里呢?拉什摩妮在哪里呢?难道能让这一切毁于一旦吗?然而,在拉塔穆孔德心里常常产生这样一种疑虑和闪念:他们之间的这种友谊是否潜藏着自私的目的,他们之间的这种友爱是否就是掩盖靠别人生活企图的一种伪装?这种疑虑和闪念犹如毒剂一样,在毒害着他的心灵。所以,很难说,再过些日子将会出什么事。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起比较重要的事件。

    在我们所讲述的那个时代,曾经有过一个规定:在确定的日期,如果某一个地主在日落之前不向政府缴纳土地税,那么,他的地产就要被迫出卖。

    一天,传来了一个消息:绍什布松唯一的一处地产因拖欠省府的税金而被迫卖了。

    拉塔穆孔德用他习惯的柔和语调平静地说:“这是我的过错。”

    绍什布松说道:“你有什么过错?你已经派人把税款送出去了,路上被强盗抢走了,你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坐下来确定谁错谁非已经毫无意义——眼下应该设法维持这个家庭的生活。绍什布松不具备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和知识。他仿佛从河边的台阶上滑落下来,一下子坠落到河水里。

    首先绍什布松准备典当妻子的首饰。拉塔穆孔德没让他那样做,而是把一个装满钞票的钱包递到哥哥面前。拉塔穆孔德在此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妻子的首饰典当了,凑够了维持家庭生活所需要的钱数。

    家中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久之前大嫂还千方百计想把拉塔穆孔德赶走,可是在困难的时刻她只好难为情地依靠这个小叔子了。她很快意识到,现在应该更多地依靠两兄弟中的哪一位了。现在,再也看不到她以前对待拉塔穆孔德的那种敌视态度了。

    至于说到拉塔穆孔德,他早就掌握了独自赚钱的本领。现在他在邻近的一座城市里谋到了一个律师的职位。那时候律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