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七世05(1/2)

    第五世照妖镜(公元1402~1852年)

    这一世齐红绢出生在农村,父母有十个子女,勉强糊口。她烦透了哥哥姐姐的蛮横和弟弟妹妹的哭闹,不等成年便施了一个障眼法,让所有的人以为她夭折了。一张半新不旧的席子把她的小小的身体一卷,抬到村外的墓地草草掩埋。全过程只有父亲和一个拾荒的流浪汉,父亲很无奈,但并不悲伤,毕竟孩子太多了,少一个就少一份负担,尤其是女孩儿,将来出嫁还得要嫁妆。红绢很想再看一眼母亲,等了七七四十九天,母亲和兄弟姐妹也没有来,她终于寒了心。借土遁之术,她离开了出生地,再也没有回来。

    九华山山顶的烟障还在,红绢很高兴,这说明前一世她在道术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第四重天(道术共有九重天)。

    距太虚观一百八十步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有妖气。她聚集精神,身体周围升起白色的真气。看太虚观上空,黑色的妖气如烟柱般耸立,中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一缕金色的杀气。有人在跟妖怪搏斗,此人就快落败了。

    红绢踏进太虚观正殿的大门时,看见一条黑色的巨蟒缠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巨蟒长约两丈,最细之处也有碗口粗,小孩儿胸部以下已被牢牢缠住,只剩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巨蟒的七寸,阻止蟒蛇的血盆大口咬下来。红绢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般人被这样缠住,恐怕早已骨断筋折,这孩子怎么还有反抗之力?而且以目前的形势,蟒蛇未必吃得了他。

    小孩儿看到红绢,不由失望到极点,从子时到现在他与巨蟒已僵持四个时辰,一直巴望着有人来解救,好不容易来人了,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好像还被吓坏了。

    “你别傻站着,快去叫人,我快不行了。”他一分神,巨蟒的头离他的咽喉又近了两寸,令人作呕的气味喷在脸上,气得他哇哇大叫。

    救人要紧。红绢念动口诀,隔空画了一道符,大喝一声,“破!”一道状似利斧的闪电向巨蟒劈去,从七寸处将它砍为两段。片刻,蛇身“哗啦”一声松脱,慢慢伸直,僵硬。小孩儿惊呆了,良久以后他还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中,保持着仰卧的姿式,双手抓着死蛇头。

    红绢扫完地,准备擦洗血迹,看他还躺着不动,奇怪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起来?”

    小孩儿这才回过神来,他揉揉酸痛的臂膀,看着忙里忙外的红绢,“你想在这里住吗?”

    “当然。”

    “你没有家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是我来的时候没有人呀。”

    “这是我前世的家。说了你也不信。”

    “哦。”小孩儿懵懂的应了一声。

    “你家在哪里?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就住在这座山里,打柴迷路了。”

    红绢瞟了他一眼,他衣着华贵,皮肤细腻,与寻常山民的孩子截然不同。他没说实话,不过没关系,她才不管这些闲事呢。

    “谢谢你帮我。”小孩儿的声音由兴奋转为低沉。

    “你没受伤真是万幸,被蟒精攻击的人一般非死即伤。”

    “它没有攻击我,是我攻击它。”

    “什么?!”

    “我饿了,想吃它。”

    红绢此时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抱着死蛇头不放手。

    他开始吃了,先抠出蟒蛇的眼睛,再从血窟窿里掏食蛇肉。“啪!”红绢手中的笤帚掉在地上,生吃妖怪,除了郑彦外,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人。

    “我都看过了,这里没什么吃的,这条蟒蛇够咱俩儿吃一个月。”他可爱的小脸儿沾满血污,看上去有点儿可怕。

    “我才不要吃。”红绢强忍住恶心。

    “有点儿腥,但是很新鲜,蟠龙宴和龙虎斗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红绢无语。外面人声鼎沸,间有马嘶声。小孩儿的脸色立刻煞白。

    “别怕。他们找不到这里。”

    “谁怕了。”他咬着下嘴唇倔强的反驳。

    一个男声传来,“皇孙是在这里失踪的吗?”

    另一个男声回道:“是的,将军。属下亲眼看到皇孙逃进这片浓雾,刚才还听到他的喊叫声。但是我们四处搜寻都找不到,仿佛在原地转圈子。”

    “你是皇孙?”红绢重新打量这个不平凡的孩子。

    “我是皇孙,那又怎么样?”他擦着嘴边的血污,镇定的说。

    红绢想起在民间听到的传言,明太祖朱元璋死后,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即明惠帝),燕王朱棣不服,起兵篡夺了侄子的天下。惠帝自焚而死,太子流落民间,至今已经十六年了。近日遥传太子病故,这个孩子大概就是太子的遗孤。

    “你法术高强,我打不过你。你把我交出去领赏吧。”他轻蔑地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红绢冷笑,“人世间的事于我何干。你愿意出去送死,就出去吧。”

    出乎意料的答复,皇孙怔住。

    将军的队伍在外面转了一夜,天亮后喧闹声渐渐平息。皇孙放下心,向打坐静修的红绢拱拱手,“多谢!告辞。”

    “他们并没有走远。”

    皇孙止步。

    红绢张开眼睛,“你现在出去正好落入他们的圈套。”

    皇孙苦笑,“其实我无处可去。天大地大,说是我朱姓的天下,却没有我立足之地。”他转过身,跪下,“请仙女收我为徒。我愿放弃朱姓,踏入仙途。”

    “我不是仙女,也不收男弟子。你等追兵走了,再逃命去吧。”

    “您见死不救吗?”

    “男女授受不亲,学道术要跟随师父多年,孤男寡女在一起多有不便。”这句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她突然想起当年凌绝真人拒绝她的话,如出一辙。

    就像她一样,皇孙也没有被男女大防的借口吓退,“我只是个小孩子,您也怕吗?反正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不收我为徒没关系,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红绢没有凌绝真人的心硬,不到半个时辰就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缴械投降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名冰晶。”红绢想想也好,他的原名太显眼,日后行走江湖不方便。

    冰晶天赋异禀,绝顶聪明,所有符咒过目不忘。红绢喜出望外,师徒如同姐弟般亲爱。红绢偶感风寒,他心急如焚,跑到山下,想将篆刻他姓字的金制龙牌卖了买药,没想到引来官府追杀,最后红绢抱病出手才化险为夷。但皇孙隐匿之所已经暴露无遗,成为尽人皆知的秘密。

    相处日子久了,红绢把自己四世的经历讲给他听。她对他当时的表情记忆犹新,因为至今为止他是唯一相信她的人。他眨眨眼睛,“师父,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谁呀?”

    “郑彦。”

    红绢一惊,“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祖师爷那样的人?”

    “成仙虽好,如果太多禁忌,反而不如做恶人痛快。”

    过去种种浮现眼前,红绢发现他确实跟郑彦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做恶人并不容易,要经历十世的磨难,每一世都不能善终。”

    “孩儿不怕。”那一刻红绢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年后,冰晶的法术小成,可以捉些小妖和鬼魂了。他活泼好动,经常溜下山去除妖。红绢制止了几次,他不听,只好听之任之。

    祸事总是在人们放松警惕时降临。那一天,红绢正在静修,忽觉一阵心血来潮,随手卜卦,大凶。她慌忙下山,但为时已晚,冰晶已被朝廷派出的高手杀死。悲痛欲绝中,她大开杀戒,十几名杀手无一生还。

    她抱起徒儿的尸体,“孩子呀,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等我赶来救你!”

    冰晶的尸体还未凉透,她突然想起古书中记载的追魂咒,从来没有试过,如果得法,说不定他还可以活过来。想到这儿,她咬破舌尖,念动口诀,猛睁双眼,一口鲜血喷出,化成红色的追魂丝,如同数只利箭,向无尽的黑夜激射出去,不多时捕捉到冰晶的灵魂,把他拉了回来。黑白无常随之而来。他们是被拖来的,衣帽歪斜,狼狈不堪。他们的锁链一头拴在冰晶的灵魂上,一头与自己的身体相连,原来锁链是长在肉里的,怨不得被锁住的鬼魂挣脱不开。

    “齐红绢,他阳寿已尽,你敢逆天行事吗?”白无常怒发冲冠。

    “我不敢。我只想跟我的徒儿说几句话。”

    红绢迫近,黑白无常只得解开锁链退后,强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