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章 旦夕魔妖(1/2)

    时间的弥天洪水在通过每一个具体的生命时,是细腻,是一根伸缩变化的悠长的橡皮筋。

    时间对小孩来说,是那样像老人,慢吞吞地难熬;

    时间对老人来说,是那样像顽童,转眼就不见了,怎麽也抓不住;

    时间对那些伟大的男人来说,是女人;可以占有,可以利用它无形的躯体延续自己短暂的生存,所有伟大的男人都曾使时间怀孕,从而在历史上复印出自己的影像。

    时间对那些美丽的女人来说,是男人;它是那样言而无信,轻浮短暂,那样轻易地摧毁和抛弃美。

    人们不都是生活在时间的橡皮筋上麽?

    时间从来就没有公正过。

    对排队的人,它磨蹭着;

    对有急事的人,它拖延着。

    对“找时间”的人,它躲闪着;

    对“赶时间”的人,它飞跑着。

    对没办法打发时间的人,它恶意地空洞着。

    对美妙幸福的事,它吝啬着。

    对辛酸痛苦屈辱的事,它挥霍放纵着。

    它就是这样生性荒诞无稽、常常捉弄人。

    人们以时间为帝王,是最后的裁判。

    人们总是把一代人解决不了的纠纷、矛盾、疑问留给它,寄希望给它来证明。

    其实它根本就没有理睬过我们,既不关心也不评判,就像鱼在水中争吵并不与水有关,也像鸟在天上撕斗并不于天有碍。

    它默默地坐在一切之上,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坐地日行八万里,遥天巡看一千河。同时它又有细致灵巧的手指,猫的无声脚步…………悄然移行。

    ————仙云感悟!***********************

    “哒”!

    玄鎏伸着利爪在离她不足半米远时,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灵儿但觉死亡的气息已经烟消云散,只听得“轰”然一响,土地似发生地震一般连续抖动不止。

    仔细一看,玄鎏趴在长满苔藓的平石上,垂死挣扎。颈腹下,露出半截未插入的飞剑,绯红的血液顺刃口流下,腥臭难闻。片刻之后,巨翅一张,便僵直不动,一对雕眸翻着冷白,死去了。

    李小峰挺直虎腰,要是他这一剑未杀死玄鎏,那接下来的后果严重到什麽地步可想而知:满地是鲜红的血液,到处是被撕成小块的碎肉,还有两百多根血淋淋的骨头,散乱着的头发,恶鬼似的头颅……

    “谢谢你救了灵儿!请问你是什麽人?”云雀小方飞上来的时候,玄鎏已是一命呜呼,心中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充满感激之情。

    他不但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天敌,还救了灵儿一命。

    “喂!小方跟你说话呢,你呆什麽呆。”白衣少女见形势已经安全了,长松一口气,语气中全然没有该对救命恩人应有的心存感激。

    李小峰不冷不热说道:“那只魔兽死了麽?”

    “怎麽,你不想它死!”

    李小峰摆摆手道:“不想?…………天下妖魔都死了才好哩!”又挥眼向面前的玄鎏,终于确定它是真死了,才长长吸了口气。

    李小峰当然清楚,若不是玄鎏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个白衣少女身上,未留意伏在草丛中的自己,一番恶斗自然是免不了的。没想到蓦地里冲出草丛,扎上一剑,却要了玄鎏的命,到如今仍是心有余悸。

    这是他第一次用剑杀生!

    殊不知后来,他拥有了毁天灭地的本领,成为魔邪之后,遇神弑神,遇仙诛仙,视生命如同草芥,杀人无数。

    “噢,你没事吧?”李小峰朝灵儿问道。但见她摇头不止,微微点头,“那就好,我还真怕你出事……不然可就白救你了!”

    灵儿一震,心头浮出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很温暖,很舒服,就好象眼前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与她十分亲近似的。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听到一个男子说出这番话,由不得她不想入非非,顿时白脸一红,低下头来。随即赶忙摇头,不敢承认自己的“胡思乱想”,只认做一次错觉。

    “呸呸……我想什麽呢!”灵儿使劲拍拍脑袋,清醒过来,朝李小峰说道:“看在你刚才救我一次的份上,我对你之前对我的轻薄冒犯就不计较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呀?”李小峰差点笑出来。一想及却才视死虎贲之行径,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浓情豪迈,救了这个女子,谁知连一句谢谢都得不到,反过来却是她不跟你计较,女人!

    灵儿不屑,爽朗道:“那倒不用,咋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岂会和你一般见识。哦,对了,你叫什麽名字呀?”

    “李小峰。”

    “李小峰?你是人?”灵儿眨眼问道。

    李小峰困惑不解,心道:“这女孩问的问题还真奇怪。”开口说道:“我当然是人啦,难道你不是?”

    “笑话,我当然不……”

    一直闭口不语的小方急忙插话,道:“废话,灵儿自然也是人啦。李小峰,你到鬼林来坐什麽?你不知道这里有许多妖魔鬼怪?他们大多可是要吃人的耶,难道你不害怕?”

    李小峰不在意一笑,便将来由与他们说了一遍,完了又道:“……如今只有还魂草才能够救我师弟的命,所以我就来了,可一连找了三天,却连还魂草的影子都没见到。”

    忍不住又叹一口闷气。

    “你要找还魂草!”小方意味深长地看了灵儿一眼,开口说道:“你知道它长什麽样?”

    李小峰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老先生说了个大概,但我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它,故也说不上来还魂草真正长什麽样子。对了,你们又来鬼林做什麽?”

    小方冥想片刻,道:“我们是被玄鎏追到这里来的。你是一个人来的?”

    李小峰点点头道:“凭我如今的修为,一两个妖魔还不看在眼里。”

    被小方插话后一直没机会开口的灵儿突然哼道:“有那麽厉害?!……我怎麽看你样子弱不禁风,刚才还在全身发抖呢!”

    “灵儿别这麽说,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方对她的刁蛮感到十分不满,额冠上的三色绒毛竖起,朝她使了个生气的眼色。灵儿只得闭住嘴唇,不再说话。…………

    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遇到一个人得有多大的缘分,如同茫茫大海随波逐流的一叶片舟,要遇上另一艘航船何其不易。三言两语的交恰之后,李小峰已与他们是无话不谈。

    这只会讲人话的奇鸟云雀,名叫小方,乃是上古天神女娲娘娘以口息融土之法所造之珍禽异族。有别于普通云雀,小方虽形貌与之颇为相似,却可口吐人言,且额冠上有三色绒鳞,像极头戴王冠之王者。且其爪锋如针,缘尖而利,实属厉害。

    有此即有彼,所谓强弱相存,势极相克,玄鎏正是小方克星。据小方所说,眼下这只玄鎏同样乃女娲娘娘所造,也是有灰雕之形貌,却百厉于灰雕。譬如体型,足有普通灰雕几十倍之多。性猛刚烈,极易发狂。

    小方与之本是天敌,但而相遇,必然斗得两败俱伤,或者一死方休。

    幸亏李小峰奇剑及时,正中其命门。否则非但灵儿难逃厄运,纵然小方,恐怕即使不死,亦是伤情惨重,半命休矣。

    但对灵儿,小方一概不语。事实上,它也不知道该说什麽,说得太多,到时欲圆其说可更要耗一番唇舌脑筋。

    俗话说得好——沉默是金!

    李小峰也不多问,既是别人不愿坦言,自有他的苦衷。

    最后双方在一同寻找还魂草这个提议上达成一致。李小峰是担心让小方和灵儿一起在鬼林出没,实在太危险。

    至于小方和灵儿的打算,他不清楚,亦不去多想。

    …………

    “灵儿,你就不怕他找到你的族灵麽?”小方和灵儿跟在李小峰后头,盯着他在大大小小的草丛里左挠右翻。

    “唉,我担心什麽,那傻小子又不知道我们的族灵可以变色,就他这样找下去,十年八年也别想找到。”

    …………

    我是多麽渴望看到那些已经消失了的再现,譬如已逝的母亲,健康的天齐,还有,从未见过的父亲,这一切都是可能的麽?

    在时间的尽头,在幽暗的内脏,在呈现着虚无假象的背面,在意识的深不可测的井底,那神秘的,那玄妙的,那不可洞察的创造万物之手——是什麽?

    李小峰沉思着…………

    闪电的一击,比一切猛兽凶猛。大地惊雷,山抖石动。只是片刻,暴雨便来临了。

    “这鬼天气!”灵儿边自抱怨,边四下里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李小峰,你不快找地方避雨麽?”小方飞到他肩头,望着这个因一直找不到还魂草而望林沉寂的少年,心中有说不出的同情。

    李小峰点点头,凝望天空浓厚的乌云,身上已湿去大半。眼睛往周围扫视几圈,发现了几棵参天巨树,皆已至独木成林的地步。

    望着树前豆大的雨滴,李小峰猛然想到一句话:快乐就应该有悲伤作陪,雨过就应该有天晴。如果雨过之后还是雨,悲伤之后还是悲伤,让我们从容面对这离别之后的离别,微笑着去寻找一个本不可能会出现的你!

    李小峰挨着靠树的干地面盘坐而定,两手平铺,双目微闭,运起清心诀。

    自从未雨山出来之后,李小峰每日都在勤习天玄诀。巩固三玄诀同时,亦不忘领悟其他道法内奥。玄玉道长藏经阁内千家妙道,大多印在脑子里面。每每入定,都会对一些颇易领会的道法进行消化吸收。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急功近利,欲速不达。玄玉道长当日教诲,字字铭心。故虽脑藏各门精绝道法,却并无意去参悟领会。好高骛远,徒而无功。

    清心诀运行三十六个大周天之后,因寻草未果萌生的气躁浮心为云清雾散的清明所代替。而每当完成清心诀,通常是翻出天玄诀来细想冥思,这次亦不例外。但过片刻,李小峰感觉对天玄诀又有所领悟之时,欢喜非常。下面该是探究一番其他道法了。

    所谓道,意有千百,大宗归为人道、心道、天道。天下各道,万法归宗,皆建立于此基础之上。

    玄门道,以心道为本。天道人道,必先正其心道。心道无邪,修真可进。

    昆仑道,以人道为尊。木本水源,天本心生,而心自在人,则根在于此。

    神宗道,乃以天为上。世事万物,生老病死,托胎重生,皆源自天道循环。虽言谋事在人,然成事在天。

    心、人、天三道根本不同,各有玄机,是以天下修真门派方兴未艾,层出不穷。

    修道极境,万法融会贯通者属之。而要至登峰造极,必有深厚的道法根基。天下百道,大多以心、人、天三道为道宗,设想若有人能融合三道,灌输于法,修行岂不如日中天,事半功倍。

    李小峰大胆奇思,遂将藏经阁有关昆仑人道修行诀与神宗天道修行诀的道法,陈列脑海,结合玄门三玄,致情品悟。他知道,稍有舛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求粗会,但求甚解。很快,便即发觉,如此三道相融,精缺互济,于修行大有益处。

    六月的雨有夏天的性格,热烈而又粗诳。经过透雨的浇灌,树林就以自己的丰满而展示它全部的诱惑了。一切都毫不掩饰地敞开了。花朵怒放着,树叶鼓着浆汁,数不清的杂草争先恐后地成长,暑气被一片绿的海绵吸收着。鸟歌兽语,一起奏起了夏天雨别之后的交响曲。

    “快来看,这棵树下面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李小峰悠悠睁开眼睛,但听灵儿有些意外地喊道,即爬起身来,走了过去。

    小方缘壳前伸,嗅过一会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