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章 青甲血蟒(1/2)

    彤云密布,挲风阵阵。

    “风……事已至此,回头还来得及!”一个周身蓝晕腾腾,凯革披肩的青年男子冷冷说道。

    “回头?……云,你我本情同手足,生死与共……可是你对我做了什麽!……现在你唤我回头……哼哼……命运就是如此捉弄,既然我选择这条路,就未曾思想要回头——从来没有!”

    风,挺直胸膛,负手而立,宛若一座巍峨泰山……但是,他的盔甲已经残缺不全,他的长法蓬乱不堪,他的鲜血淌流不息……

    云一怔,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你认为还有能力反抗下去?”——他的身后,站立着成千上万披坚执锐的兵将。

    “只有战死的弑神,没有投降的弑神……云,你记住对我所做的一切……”风的样子,狰狞可怖,那一双慑人魂魄的眼眸,凸若钢针。“天魔解体……逆转乾坤……日月听我……祁天轮转……”

    ……飓风大作,雷声隆隆,风的披风猎猎鼓舞,迎风飘扬。他的脸上,信念坚定。

    相反,云确实溘然剧惊,茫而身遽:“快……快阻止他!。”

    原本列序整齐的兵将,登时慌作热锅的蚂蚁,一时间彩光大盛,兵刃漫天……各种法宝纷沓迩来。

    但是,仍然晚了一步,只见绚光烁烁,风带着长笑,身形掠动……然后忽闻一连串爆鸣,轰然爆碎。一褛金蓝神光,破体而出,朝着无边天际,倏然飞逝…………

    未雨山高,如擎天一柱,直入云霄。似破空长剑,冰傲凌厉,不乏一丝锋芒。势中大有傲视天下的意味,透出一股王者霸气。

    其间树青水秀,花鸟齐聚。伴有淡淡的白雾,隐隐若现。当真仙琼幻阁般,万物神往,颇有清虚灵境的风采。

    此山不但以高拔势,更以地形和形势取胜,兼有山和水的佳趣。背后是深谷,绵延的山脉。磅礴宏壮。

    前面极目无垠,原野如秀,而两面临水。脚底下滔滔东去的大江,激流荡石声不绝耳,传延千里之外。

    隔岸相望,两江交汇处是其市廛一撮,另一面又是隔岸的春山。山顶一座房屋已经破残不堪,从那漏空的断壁,洞穿的飞檐,朱痕犹在的雕栏画栋之间,到处嵌进了山,望得见水。

    屋后一株石榴,寂寞中兀自开得绚烂。那耀眼的艳红,真当得起如火如荼的形容,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有它。

    山顶之上,一个少年迎着春风,任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遥望着对面的未雨山,眼中竟是悲愤,似与它有千仇万恨。

    站在山顶,居高临下,看着那幽深雄奇的江面奔腾呼啸,目光转而一变,成了凄然失落的深邃。面容呆滞,紧紧盯着江心一处。

    回忆前几日,他和母亲同到江边,准备乘一渔船渡江过去。泊岸一渔舟之主欣然答应他们渡江,但,是在母亲付给他一两纹银的前提下。

    对于船主,他并没有觉得他的做法有何不妥。换做是他,也同样会索取渡船的船费的。毕竟此江有好几里宽度,要从这一头顺利划到那头,得煞费人力。

    而江水急湍,稍个不留神便会连舟带人一齐翻过来。渔舟主人也是冒着生命危险送他二人渡江,若要他们就此过去,不付一文辛劳费,他们自己倒心有不安。

    浆动舟行。入水的半片浆叶,随船夫运驶驾驭,溅起玉白色水花,“哗哗”声应运而生,涛涛江流如狼似虎的咆哮竟无法掩埋没它。

    船舟上,少年一只手抓住母亲的袖襟,侧着头靠在她身边,两眼望着奔流不息的川河之水,吓得直哆嗦:“娘亲,我们为什麽要到这里来?”

    渔舟每每有点点的摇晃,少年总是心惊胆战,愣是以为船马上就要被江水冲翻,而他们立刻会被卷入滚滚流水之中。不禁大汗淋漓,腿脚发麻。

    母亲瞧见,安慰他道:“小峰,不要害怕。你不是要找父亲吗?父亲就在对面那座山里面,马上你就可以看见他了。来,抱紧妈妈,你就不会感到害怕了,男子汉要坚强。”

    想到可以看到父亲,小峰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仿佛战胜了大江,成了凯旋的英雄:“恩,妈妈,小峰会很坚强的,小峰现在不怕了。”

    母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江南滨海之滨,万里迢迢,她母子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串西未雨山。只要渡江去后,便可见到丈夫,重修旧好,一家人安安乐乐,幸福美满。

    而心念及此,未婚先孕被家门赶出的不幸,一路饥苦难言的艰辛,顿时如云如雾,霎时间烟消云散。紧接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兴奋。

    上船付给渔夫的一两纹银,本是他用附手多年的一对手镯到当铺换来的。经过老板再三贬低坑挖,原来家传无价之宝,却被迫以一两纹银贱卖。

    他想,等到与丈夫相逢之后,他们可以再回来赎买手镯,等几年以后,儿子成家立业之时,就把他赠给儿媳妇。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

    忽然,她看见对岸驶过来一条大船。疾如行云流水,似鱼行水间轻快自如。一张青布大帆挂在榄杆之上,被风吹起,呈现半月形牙状,别有一番风趣。

    船行过处,弄出两道水波。水波虽无翻雨覆云之势,却有着惊涛叠浪的雄浑。并逐渐向外延伸,直到纹丝淹没于江水浪涛中才告以段落。

    小峰望着大船,羡慕十分。他想等长大了,定要买条如此大船,叫双亲同乘大船穿梭于两岸之间。一家人享受着风情水趣,好不快乐……

    而令他有此想法,最重要的一点是:坐小船不安全,稍微遇到一点风浪,船身便摇摇晃晃,完全不比那艘大船行得平平稳稳,且速度更是无法攀比。

    仿佛黎明前的黑暗,忽然见到希望的曙光。母亲一只手抚着胸脯,另一只手抱紧小峰,怀着激动的神色,目不转睛直视大船到来,一丝笑意横生。

    让她激动的原因,竟是渐渐靠近的大船之上,几个青衣道袍加身打扮的人影逐渐在眼帘内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而那身身扮,正和当年的丈夫同出一辙。

    见到了那几个和丈夫一样打扮的人之后,她更加确定他就在未雨山内。虽然具体在什麽位置还不清楚,但记得丈夫告诉他,他出身玄门宫。而玄门宫,正在未雨山里面。

    只要到了未雨山,向人一打听,应该就能找到那个玄门宫。母亲眼角竟滑落几滴泪水,整个人凫趋雀跃,只差没有笑出声。十二年了,终于要苦尽甘来。

    忽然一滴水落在小峰的嫩脸上,以为是水花溅的,但一瞬间,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那水滴有种热热的感觉,渗透皮肤,让他心里十分温暖舒服。

    小峰抬头向母亲望去,只见她憔悴的脸上,两行泪水流过的痕迹,在日光照耀下泛着淡淡闪亮的光华:“娘亲,你为什麽要哭啊?是峰儿惹你不高兴了吗?”

    母亲听到小峰的声音,赶紧擦拭眼泪,并抚着他长长的发髻道:“不……小峰,是妈妈太高兴了。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和父亲团聚了,再也不用受别人欺负了……”

    目光落在了小峰鸠形鹄面的脸上,心中怀着千万歉疚。这迢迢千山万水,她母子俩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本该和其他孩子一样快乐成长,谁想却让他受了这麽多疾苦。作为母亲,她不禁万分痛心。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带着丝丝冰凉。

    任泪水洒在脸上,完全没有抹去的意思,虽然现在脸上传来的感觉有些冰凉,但让小峰心里很安静。只是两手将他的手抱得更紧……

    渔夫似乎看出些什麽,摇浆的手使力更加卖劲儿。仿佛再慢一刻,就会加剧他们母子一刻的痛苦。而这正不是他所愿看到的,同时苦命人,他对他们的心思有一点揣测明白了……

    “船家,把船向那艘大船靠近行麽?”母亲转过头对着渔夫说道。

    “夫人,你认识上面那些先人们?”渔夫怔怔地打量起她,先是惊讶,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认……我认识,麻烦你靠过去,我找他们有些事情。”她言语吞吞吐吐,倒有些喘不过气来,用一双乞求的眼神望向渔夫。

    小峰不清楚母亲想要干什麽,只是想既然母亲要这麽做,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正巧可以近睹大船庐山面目,给小小心灵吃颗安心丸。

    渔夫看出他眼神中蕴含迫切的双眸,怀有不忍。若是在平静的水面行舟,事情倒好办。凭着多年风浪无阻的经验,渔舟在他驾驶下划近大船本是轻松惬意的事。

    然而此时舟身置处,乃是惊涛叠浪连绵不绝,激流涌荡波澜不息的金沙江。且不说这沧海一粟的小舟上已搭上了两个渡客,纵是轻舟空腹,横渡两岸尚且吃力。

    纵然行舟经验丰富,能够送他们渡得江去。然欲推波跨澜,平稳地划近大船,却是他万分没有把握的事。一丝不慎,可导致舟翻人覆,后果何其严重。

    大船行处,推水泛波的叠浪,哪里是这小渔舟轻易承受得了的。换作别人,早该避道而行,以免波浪颠簸,使船上下摆动,难以平复掌控。

    “我且试试吧……你们在中间蹲紧罗,免得被船晃得晕。”渔夫终于不忍妇人失望,一咬牙,决定冒一次险。渔舟能否经住水浪的考验,如同他几十年纵横江河的控舟经验在经受考验一样。在这点上,他拥有绝对的信心。

    况且即使微有不慎,舟翻没江。大船中仙人们瞧见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仙人的本事虽没亲眼见过,但这里的人都传言说他们有“开山断水,毁天灭地”的能耐。

    渔夫对此深信不疑,仙人的本事岂是他这寻常百姓所能相象的。挥动右浆,船头即改变了方向,微微左摆,朝大船主动迎上去,速度较之前缓慢了许多。

    在他精湛的船技控制下,渔舟行进得十分平稳。似乎其下并无那强劲的冲击流,而是平静如西湖的水面。轻舟泛处,万点白华飞溅。

    小峰在船中央静静依偎在母亲怀里,没有一点恐惧的样子。从船内传来一股淡而浓烈的鱼腥味,异常扑鼻。小峰捂住鼻孔,改用嘴巴呼吸……

    大船上的一青衣道人看见徐徐而近的渔舟,想是渔家有难,找他们求助来了。当下命令收帆,减缓船速。待渔舟临近,即刻抛锚,以免江水受阻荡起的波浪打翻了渔舟。

    风帆片刻之后落卷于地,船身缓缓慢了下来。几位青衣道者纷纷走至护栏边,望向江心迎来的渔舟。船首位两柄铁锚,已随时准备抛入江流中去。

    渔夫但见大船落帆,喜上眉梢,更加大胆地摆动双浆,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而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在一瞬间舒展。以大船现下的速度推出的波浪,渔舟肯定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两船相近不到十米之时,大船两头铁锚“扑通”没入水中。船身立时停了下来,只微微向下倾出少许,随即平稳浮在江面上,任江水万般冲击,丝毫不动。

    从船首主动探出一个头来,正是下令落帆停船的青衣道者。但见他白面和容,全身透着淡淡的灵气。一身仙风道骨的装束,真有股“神仙”般的风采。

    “渔家,我们是玄门宫修真道人,见你不顾危险朝我们这边划来,可是有甚事需得相助?”青衣道者声音十分和悦,入耳极其顺听,让人心生好感。

    渔夫受宠若惊,连连道:“这位仙人,要找你们的人并非我,而是船中这位夫人。小人不是有意阻挡仙架,还望仙人恕罪……恩……求仙人恕罪。”说着,便要跪了下来。

    “渔家千万不要下跪。你若跪下,这舟就无人掌撑,只怕片刻工夫就会被江水冲出好远。既然这位夫人有事,不妨道出,看我们何以助之?”青衣道者客客气气说道。

    小峰不知何时竟躺在母亲怀里兀自睡着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显然正坐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