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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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葛乔伟依约将子翎送返陆家。

    子翎踏入已三年未进的家门,眼中出现了陌生的惧怕,她紧紧抓住葛乔伟的手,不肯让他离去。

    「子翎,我是爸爸啊!妳终于回来了,妳终于回到爸爸的身边了……」陆世雄高兴地想要和子翎来个大拥抱,却被子翎弯身逃了开去,反倒藏身在葛乔伟的身后,一脸无措与害怕。

    「陆先生,你也知道子翎的情绪不稳定,她脑子里已放不下太多的东西,对你有陌生感是必然的,猜你不要吓坏了她。」葛乔伟看不过去,立刻出声劝说。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在那儿假惺惺,你已经把我女儿送回来,现在可以走了吧!」陆世雄看不惯子翎依靠着葛乔伟的模样,一开口便是恶言恶语。

    「我会走的,以后也会找时间来看子翎,希望你不要再让她失望,真的能做个好父亲,否则我会不顾一切的带她走。」葛乔伟厉声警告着。

    「哼!你别作梦了,我不会再让你们两个人碰面的。」陆世雄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表情。

    葛乔伟瞇起眼睛,冷漠的神情让陆世雄忍不住打个寒噤,但他仍然硬着脾气说:「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反正我已经不怕你要胁我了,你赶紧滚吧!」

    葛乔伟眼神锐利的一瞥,低沉富磁性的嗓音紧扯人心,他冷凝地说:「我刚才的话希望你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否则,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把子翎让给你的。」

    紧接着,他把子翎由他身后拉了出来,黑眼灼灼地看着她,冷傲的脸上多了一抹连他也不自觉的柔情,「妳已经回家了,相信妳父亲会好好照顾妳,有空我会再来看妳,妳也不能忘了我喔!再见了。」

    葛乔伟因为害怕自己多留下一会儿,心里就会多一分不舍,所以,他只能选择尽快离开,不再逗留。

    「喂……」子翎想喊住他,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该怎么称呼。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睁着清亮的大眼问。可再多的挽留、再多的问号,也留不住他的脚步,她只能愣愣的看着他逐渐远离她的视线。子翎全身无力地斜倚着门扉,脑压频频升高,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喊不出他的名字?她不要他走啊……

    *******

    离开陆家的葛乔伟,驾着车,一脸颓丧地加快油门,急驰在大马路上。

    他拉下车窗,让风拍打在他的脸上,试着让自己清醒,不再沉溺于过去有子翎的世界里。他自知不会再去见她了,他要她在平静的状态下调养精神,希望她能早日复元,但他会等,等她自动来见他的那日。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石强的住处,身心俱疲的他猛接着电铃,将还赖在床上的石强给吵了起来。

    石强揉着惺忪的眼睛将门打开,看见倚在门边,神情憔悴的葛乔伟时,难以想象地嚷了起来,「老天!乔伟,你怎么了?」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葛乔伟瞇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位与他共事多年的好兄弟。

    石强让开身,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不是她回去了?」石强向来是葛乔伟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自然知道今天就是他和子翎缘尽的日子。

    「有没有酒?」葛乔伟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以酒来麻醉自己。

    「你以为喝酒就能忘掉一切、解决一切吗?」石强走向酒橱拿出一瓶白兰地,倒了一杯递给他,「别忘了你弟弟乔林当初就是命丧在『酒』这个祸首下。」

    葛乔伟接过酒,此刻,他已管不了这许多。他猛饮了一口辛辣的酒,头一次尝试以酒来解决问题,可想不到烈酒入喉,不但不能浇愁,反而推波助澜的让心底的那股脆弱更濒临崩溃边缘。

    「她是走了,我刚刚才把她送回家。」葛乔伟无力的说着,盯着手中的酒杯,无法厘清脑海里的混乱

    「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摆脱那无形的枷锁,好好过日子了。」石强耸耸肩一笑。

    「你的意思是我是她的枷锁?」葛乔伟冷冷的笑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可难道你不觉得让她换个环境,对她而言说不定有好处吗?」石强坦白说。

    「你说的虽没错,但我实在不希望子翎忘了我。」

    「陆世雄会让你去见她吗?」石强不以为然地问着。

    「你认为他会吗?」葛乔伟撇撇唇反问,眉头蹙得更深了。

    陆世雄对他极为厌恶,这种恩怨情结绝剕三言两语就能摆平的,就好象陆世雄撞死了他弟弟一样,事实便是事实,怎么样也无法当作这事不曾存在过。

    「那你现在可有打算?想找个女人结婚吗?我想,这应该是葛伯母最大的心愿了。」石强简单的一句话,说中了葛乔伟心底的无奈。

    只见葛乔伟犀利的黑瞳暗了一下,蒙上一道yīn霾,「我会为自己而活,至于娶妻的事,以后再说了。」

    他现在根本没有娶妻的心理准备,也没有资格,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心里还有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呢?除非是那些只看上他荷包的女人。

    「那你是打算在工作上努力冲刺了?你一向都是如此,藉由忙碌来忘记记忆中的悲痛。」石强注视着他脸上的种种情绪,尽是无奈与愁苦,无奈的教人忍不住鼻酸。

    葛乔伟轻轻一笑,笑中却没有一丝温度,「你说的没错,以目前来说,工作才是我的全部。」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包烟,点燃一支吞云吐露起来。突然,他像忆及什么似的,急忙翻出皮夹,找出一张名片,「石强,电话借我一下。」

    「干嘛?什么事那么急?」石强顺手将无线电话筒扔在他手上。

    「我要联络一位心理医生,我想请她帮子翎治疗。」

    「瞧你,仍是放不下她。」石强摇头嗤笑。

    葛乔伟的嘴角泛出一丝苦笑,依着名片上的号码拨起电话,子翎的未来他只能交给她了,而他,只能当个隐形人,在幕后关心她。

    醒来

    思绪游游荡荡,

    一直以为,

    记忆中不曾有你,

    然而,

    何以在初见的剎那间,

    我却直觉你似乎曾吻过我……

    一年后。

    李玉媛与子翎相约在咖啡厅内见面,这是子翎自病后第一次独自出门,完全不必假他人之手来到了约会的地点,可见她的病情已大有进展。

    当初,李玉媛依照葛乔伟的指示来到子翎的住处,还曾被陆世雄赶了出来,还好她有张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将陆世雄那顽固不灵的脑袋给说动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向陆世雄保证绝不收取任何费用,所以,在凡事都有利于他的情况下,哪个傻子会不答应呢!

    这一年来,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心力与时间在帮助子翎,而子翎也不负她的期望,明显的一日比一日进步,不过,却也表现出回复部份记忆后的忧郁。

    李玉媛知道子翎已经能完全面对过去,可说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她并不愿强逼子翎道出所有的经过,只希望她不要再封闭自己,逃避人群,如此一来,对病情才会有所帮助。

    「子翎,妳很不错喔!已经可以一个人出门了。」李玉媛看见子翎独自进入咖啡厅,于是开心地说。

    「谢谢妳玉媛,都是妳的帮忙,我才能渐渐复元。」子翎浅浅一笑,此时的她已不复病时的天真,倒像一本复杂又生涩的字典,令人难以捉摸。

    「我只是辅导,主要在于妳自己的努力,妳的病情本就不严重,如果妳能够坦然的面对尘封心底的痛苦,我想,要完全痊愈并非难事。」李玉媛严肃的说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将子翎当成她的姊妹,无时无刻来关心着她,但愿能解开她心中的结。

    「我懂。我想……是我该为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子翎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惘,她告诉自己,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柔弱可怜的小女人了,现在的她,必定可以坚强的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妳打算怎么做?决定去见他了吗?其实,我看得出来葛先生他是个好人——」

    「妳别说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子翎现在需要的是鼓励,而不是劝说她停止报复行动,在没有得到报仇的快感之前,她绝不会罢手的。

    一年来的相处,子翎和李玉媛已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当子翎想起了什么,或心中有什么委屈,也一定会告诉她,唯独漏掉那关键性的三个月……

    子翎决定,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寻响应有的尊严!

    「好吧!我不过是问问妳的决定,只希望妳千万别后悔,另外,我也祝福妳能成功!」李玉媛端起咖啡,对着她笑笑说:「我以咖啡代酒,希望妳有个完美的计划。但切记,别伤了自己,也别伤了别人,凡事要适可而止。」

    「我自有分寸,但有些事我……我还需要妳的帮忙。」子翎有些嗫嚅地表示。

    「妳尽管说。」

    「我想藉助妳的人际关系,帮我进入『闳伟』。」这事儿子翎思考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而这也将是她迈入计划的第一步。

    「何必那么急呢?妳今天才开始适应社会和群众的生活,再过一些日子吧!」她怕子翎一心想报复,因而处事过于急躁,而心一急,定会容易乱了方寸,于是她如此劝道。

    「妳到底愿不愿意帮我?反正我心意已决,而且打铁要趁热,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子翎的眼神就像是勾了鱼饵的钓杆,急于掳住她心目中的那条鱼。

    「天啊!妳到底想做什么?绝不能乱来啊!」李玉媛着实被她那双灼亮的眼神给吓住了,复仇之后那种苦楚可比得意来得重,她不希望子翎也陷入这样的境地中。

    「我已非当年的小女孩了,妳大可不必为我担心,让我去做吧!」子翎用双手环抱着自己,她外表虽是风平浪静,其实心里早已刮风下雨了。

    「那好吧!妳既然已下定决心,我想,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至于妳刚才拜托我的事,我会尽量想办法的。」李玉媛不想去探究子翎此刻内心的想法,只希望她真如她自己所言,能点到为止。

    「真的谢谢妳,玉媛。」子翎伸出手与李玉媛的手交握在一起,横亘在眼底的晶亮神采是她的感激,也是她对未来的信心。

    「虽明知妳的决定是那么危险,但我还是只能无奈地眼睁睁看着妳往虎穴里跳。」

    李玉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正中子翎的伤处,子翎不禁摇摇头,承认自己的确输给她这心理医师,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这本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局,但既然自己已决定跳进去,她就没有再退缩的打算了。

    子翊认命地道:「无论是虎穴,抑是无底深渊,我只求能在讨回公道后,还能留得全尸,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玉媛望进子翎一双深思的凝眸中,明白她心意已决,孤立无援的她的确是需要她的帮忙。她会想办法将子翎送进「闳伟」,但希望这是她与葛乔伟另一个好的开始,而不是另一个不幸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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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闳伟」企业集团今年首次在台北举办大规模的服装处女秀。以往闳伟服饰的触角均是往欧美延伸发展,反而忽略了台湾的市场,但今年起,在总裁葛乔伟的细心评估下,发现台湾这个市场也自有其迷人的地方。

    但因东方人在服装款式上较趋于保守,于是,「闳伟」集团这次首度为东方女性娇小玲珑的身材,设计了一整组充满了中国色彩的服饰,预计下一个星期在台北公开展出。

    随着展出的时间即将到来,许多大小事宜全落在葛乔伟与石强的肩上,他们不但得盯着模特儿加强肢体与仪态的演练,还得忙着打通各个关节及宣传广告的造势成果。虽然「闳伟」旗下的人才颇多,但葛乔伟仍是一一参与各项企划。

    葛乔伟将自己埋首于工作中,整个人忙得像条狗似的,而跟在一旁陪着他东奔西跑的石强,也只能感叹自己命苦,老是成为葛乔伟心情郁闷下的牺牲品。

    「行了,乔伟,所有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你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石强实在看不惯他老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帮助自己忘掉子翎。

    一年过去了,葛乔伟非但没能忘了她,反倒更想念她,刚开始他曾偷偷的去见她,但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心竟沦陷的更深!他怕再也找不回来,才勉强自己不再见她。而后,他便成天拿工作把自己压得呼吸困难,如此才不至于时时想念子翎的一颦一笑。

    葛乔伟未置一词,他冷漠如昔地忙碌着一堆企划案,似乎将石强的问话全当耳边风。

    「我说你够了没?再这么下去,你就算有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的!」石强寒着一张脸走近他,出乎意料地将双手一扫,把桌面上一叠叠的卷宗扫到了地下。

    葛乔伟抬头瞇着眼看他,沉稳的语调内蕴着不耐,「你这是干嘛?你难道不知道这次的服装展,关系到我们将来拓展东南亚行销网的计划吗?」》

    「我当然知道,但这些却用不着你拿命来换啊!」石强直挺挺地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捡拾地上的卷宗。

    葛乔伟突然站起,脸上青白交错的神色,显示他的冷静已到达了临界点。「没错,这些成就的确不需要用命来换,但回家睡大头觉就能造就出好成绩吗?」他愤懑地把心中积压已久的郁气全都吼了出来。

    他的表情是认真的,声音更是低沉得让人心中一凛,性格的脸孔、漠然的眉宇,均足以灼人心神,让人心跳失序。

    石强心想,就以他身为男人的眼光来看,也不得不被他慑人的英气深深折服,也难怪外头那些模特儿只要一见着他,就像蜂儿沾上了蜜糖,怎么甩也甩不开。

    「我今天进这屋子可不是要来领你一顿排头的,只是以身为好友的身份劝你,听不听当然也在于你了。」石强径自弯腰捡起一叠被他扫落的卷宗,交还到葛乔伟手上。

    葛乔伟不发一语,只是痛苦地揉了揉眉心,然后再次摊开卷宗开始批阅。

    石强见状,也只有摇头的份,正当他打算离开时,突然听见葛乔伟闷喊了一声。

    「怎么啦?」石强站在原地,疑惑地望着葛乔伟那双已被愤怒之火燃得几欲发狂的瞳眸。

    「你看,这是美佳的辞呈,她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她可是闳伟的台柱耶!」葛乔伟将手中的辞呈远远地扔进石强手中。

    石强打开一看,也跟着锁紧了眉头,「该死的!这怎么可以?离展出时间已不到一个星期了耶!」

    「没错,现在要我们去哪再弄个人来?」葛乔伟怒火高张地说。

    「那不如叫采琏和露西试试吧!」

    「不行,这只是下下策,采琏她们根本无法胜任台柱的工作。」葛乔伟立即反驳了石强的建议。

    「咦!你瞧,美佳居然已经将递补人选都选好了,是个叫葳葳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