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9-52(2/2)

    在苏家仄小的天地里,明目张胆地嘲笑着那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亲情。

    领养了一个女儿,可以保证苏家为了人丁兴旺的势头,也是为独生的儿子积德攒福。

    可是丢了之后,偏偏出了奇迹,苏妈妈又怀孕了。

    生出的那个是苏以珍。

    其实多出来的是她吧。

    苏以珍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苏妈妈看着女儿有些难看的脸色,抖了抖衣服,手劲变得有些大,衣服哗哗地响了几下,被几下子叠紧了塞了进去。

    “那丫头乖巧,正好容家乐意了,苏家也算是守了约了,正好了不是,反正当初收养了那丫头的本意不就是那算命的说养个女儿可以消灾的么,若不是被那个保姆偷去,嫁过去的也恰恰是她。你就别操那个闲心了,再过段时间,我跟你爸爸说说,早些让两家把婚事给定了,大学供上完了,就结婚算了吧。”

    “老这么吊着,指不定秦家的那个回来了,还得出什么乱子,没准又得让你嫁过去了。你现在好好学习,秦家少爷那么优秀,你不多学点,日后怎么去给人家当贤内助啊。”

    苏以珍嗯了声,脸上一红一白的,心里却越发地觉得难受了。

    也不能怪妈妈吧,妈妈当然是爱亲生的女儿。

    也是不能怪容家的吧,容家毕竟也是要帮助苏家,当初婚约的事情,也是老一辈地拍了板钉上钉子的。

    怪她么,她是真的喜欢秦翊的,十几年就被这个婚约压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可以被救赎了。

    苏以荷,你没有喜欢的人,应该不会为难的,对不对,应该不会想我这些终日恐慌的,对不对。

    苏以珍知道那个婚约明明说嫁过去的是苏家的女儿。

    苏以荷她根本不是。

    尽管这样,她仍是想着诸多理由来良心的逃避控诉。

    苏以珍走出门口的时候,看见容恒仍然在一旁坐着看电视,专注的样子也是很安静很安静的,苏以荷的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是妈妈随意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苏以荷,你一定要幸福,这样,我就不亏欠你了。

    你这样的好女孩,好姐姐,上天一定会保佑你幸福的,你是我的福星,也是苏家的福星。

    福星能够经得起容家客死生母的煞星的摧残,而不黯然失色地陨落么?

    苏以珍明显地情绪低落地走了,心里满是疑虑。

    像是贼一样避开沙发上还细细呼吸浅睡的女孩子。

    苏妈妈对着门口叹了口气,“傻孩子,哪个父母没有私心,所有的罪过都让妈妈一个人来扛吧,苏家已经经不起风浪了,你爷爷他现在被查出来了,下一个就该是容家了,好在容家的老爷子已经去了也无大碍可是容恒那冰冷的性子,怎么舍得让你嫁过去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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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完了饭,苏以荷送容恒到了巷子口,很低声地说再见。

    容恒嘴角瞥了一下,手插在口袋里扭过身“苏以荷不好意思了?”

    苏以荷瞪了容恒一眼,不敢过多时间停留在他的脸上,“哼,那种幼稚的玩笑,我才不会不好意思。”

    容恒点了点头,一副知晓的样子“哦”

    苏以荷抬了抿着嘴蹙着眉,学着容恒装着冷酷的样子,“嗯,我回去了。”说着就转了身,其实心里气愤容恒的玩笑话,她不过是没有给他盛饭了,什么叫“阿姨,你放心,我会管好她的。”

    在北京的时候,哪天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伺候着,就在妈妈面前都不给我一回面子么。

    还说那么让人误解的话。

    苏以荷想,容恒八成是得寸进尺,得尺进丈。

    是个人,总归是有脾气的吧。

    苏以荷的脾气,大吼大叫不起来,那样阿妈说没面子,没修养。

    我不理你总可以。

    这个丫头!容恒看着纤细的身影,怎么这么热衷于冷不丁地来个一百八十度转身。

    总是给他后脑勺看。

    撇撇嘴,唔好像发脾气的时候,也就欠缺地只会这么一种表达方式。

    真是个傻丫头,心里不痛快不会干脆地吼出来么。

    吼出来了,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甩你一个解释,再潇洒地转身。

    吼出来了,我就不会替你憋屈啊。

    总归是个傻丫头。

    容恒扭身继续朝着夜色深处走去,苏以荷跑远了不争气地回头时,还能看见少年在灯光下黑色的风衣也能被印得苍白,清瘦的背影,一个人,渐行渐远缩小成一个温暖的点。

    虽然是很别扭很寡言很冷清的人,可是,苏以荷就是嗅到温暖的味道了。

    用心的人才会嗅到那种容恒的暖。

    背地里宁肯被空气湮没死活不肯言语的人,可以杂七杂八天南地北地和长辈寒暄,可以清雅地笑着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可以像个霸道嚣张乱无厘头的孩子。

    这是他欲盖弥彰的面目,跟苏以荷生活了近三个月的那一面。

    反差的两面。

    有人说,笑是一种表情,与快乐无关。

    可以不由神经中枢控制只需肌肉牵扯就可以做出来一个很灿烂很耀眼的笑容。

    有人说,沉默是一种救赎,独自咀嚼一个人的狂欢与堕落。

    苏以荷突然想知道,是世俗掰断了他本身的冷漠,还是某些甚至连她都不曾擦觉的倒刺刺破了他原有的温暖。

    容恒这样小心翼翼地圆滑,像是附在脸上的一层面具。

    想到这里,苏以荷又很没有出息地低着头看着灯光下的脚尖,还有脚尖踩上的影子。

    自己不该老是跟他别扭的,就让他在苏以荷面前当大爷也不是不好。

    就让他这么一直嚣张下去,也不是不好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的,苏以荷忙着把自己的被单枕头套再拿出来晒晒太阳。

    其实老早就想会学校去了,在家里无聊憋闷得慌呢。

    大地春回,寒冰退去料峭,被太阳熏得醉了,柔若无骨地化成一汪汪的或清澈,或污浊的水。

    眼看着春天就要来了。

    埋藏着所有腐烂的草根和垂死的花瓣的泥土就要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开始抽丝剥茧地露出暗藏的蠕动的生命。

    岩石也抵挡不了那样破土而出的尖锐吧。

    春,一夜之间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苏以荷在桌子上看着一本拈花手札,图书馆角落里翻出来的东西。

    总是对陈旧古老的东西莫名地着迷。

    也许她是独独爱着枯黄残破的页码中□的或丑陋或悲戚的真实。

    催人泪下的东西,浅尝即可,苏以荷看完了一则便合上了,总是要缓上几天才敢再次拨开翻阅。

    手机就是在一片晴好的阳光的照射下放在靠窗的书桌上,嗡嗡地颤动,一下子就打破了关于早春日章华的凝望。

    “喂?”苏以荷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姐。我现在在潭缪晨家里啦,你要不要过来玩?”苏以珍那头正是明朗的声音。

    “姐,你来嘛,天天憋在家里都快成仙啦,快来啊,我们等你!”

    苏以荷还没有说得上话,就被撂下了。

    苏以荷咬了咬唇,为何老是逃脱不了被人挂电话的命运。

    这是去,还是不去啊?

    看了看,寒冷中突兀的阳光确实诱惑得紧,苏以荷穿了外套换了鞋,就去谭家了。

    去年去过一回,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路

    谭家是个颇为开放的家庭,谭妈妈开朗的像个孩子,拉着苏以荷就满脸兴奋地说着节庆里的琐碎的事情,估计是被憋坏了。

    看着文静的姑娘没有一丝不耐地倾听,谭妈妈又感慨了一声,唉!生了个儿子不贴心,生了个女儿吧,倒比儿子还野心,过年儿了都忙着回来两天就走了,说完谭妈妈看了一眼正没皮没脸地和苏家小女儿瞎闹的儿子。

    要是能娶个乖巧地的媳妇儿也好啊,说完谭妈妈颇为遗憾地看了女孩子一眼。这么好的闺女,可是要嫁给容家了。秦家的那个又,为什么好好的两个姑娘都被容家那个小子纠缠不清了?!

    苏以荷笑笑,“谭阿姨,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只要爱你儿子,总会好好孝敬你的。”

    苏以荷参合不进潭缪晨和苏以珍的言语攻击中去。苏以珍这丫头对人都是可爱的紧,不知道为何跟谭家的儿子犯起冲了,从进屋到现在,吵吵闹闹外加憋气斗个不停,吃饭抢菜,看电视抢遥控抢沙发,好像还都是好赢的主儿,便谁也不让着谁了,谭妈妈是笑着不管的,家里也难得这么热闹,只当是孩子们的玩闹。

    所以,苏以荷便显得多余了。

    偶尔苏以珍会跑来跟她说说话,是极其怕冷落了她。

    苏以荷拨拨苏以珍有些乱了的头发,弯着眉眼,“你去玩吧,不用管我我自己看看。”

    苏以珍嘟着嘴,“谁要跟那个超级无聊低智商的自大狂玩!”

    “苏以珍你个胎毛还没长全的丫头片子,还数落我了,你个小妮子,看我不让秦——”潭缪晨秦字刚出口,苏以珍立马瞪着眼睛,小脸儿不高兴了,指着潭缪晨,扯着嗓子大吼“你再说!再说我就跟你绝交!!”

    潭缪晨嗤了一声,孩子气的脸上露出痞痞地笑容“小姐,我跟你交往过么?请问小姐是我的第几任女朋友啊,我不记得了——你个死丫头敢朝我扔东西!!”

    苏以珍对着潭缪晨丢过去的**毛毯子被他一胳膊挥在沙发上,而后捡起来,对着苏以珍狼狈逃窜的屁股甩去!

    苏以荷在一旁无言地看着潭缪晨百发百中地攻击苏以珍的屁股,突然觉得啼笑皆非。

    苏以珍你干嘛非要被他追着跑,潭缪晨你干嘛又非要热衷于跟比你小几岁的丫头像个孩子般顽皮。

    果然是一对冤家。

    谭妈妈收拾好东西,进了客厅,无视两人的癫狂,和蔼亲切对苏以荷笑笑。

    谭妈妈热情得很,拉着她在不大的院子里逛来逛去的,继续着上午未完的话题,长辈们对着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特别是,像谭妈妈这样十足的家庭主妇,以丈夫孩子为天的。如此这般来来回回的走着晒太阳,对着文静的女孩儿扯着家常,细细的草坪上的春草都被踩皱了。

    问她的学业,问学校的生活,而后是首都的天气,不知道子秋和阿晨在哪里习惯不习惯,总归最后,又是扯回到儿子女儿头上。

    这样的妈妈虽然懂得不是太多,但是全部的爱都奉献在家里了。

    苏以荷想起阿妈,便一句一句仔细地说着,就把阿姨当做跟阿妈,是一个女儿不厌烦地说她的近况,她的生活。

    下午阳光斜斜地照在院子里,映着院子中光秃秃的柳树,忽然折射出似有若无的嫩黄色的芽,树开始热闹了,不久就会满满一身的嫩黄黛绿的嫁衣,嫁给春天,婀娜袅袅。

    鸟儿也会来唱歌,虫子也会赶场子,然后是炎热夏日,瑟瑟秋风,凄凄冬雪,末了再次冰封三尺,独噬寒冷。

    反正,热闹是从春天开始的。

    谭阿姨忽然想起什么,满眼兴奋地拉着苏以荷,“走,小荷啊,阿姨带你去看好东西,呵呵,那可是我的宝贝啊”

    果然是好东西,藏着恰恰涩然的秘密。

    或许,他们的世界里,这早已经人尽皆知,只不过独独对她,什么都是秘密,都是未知。

    恍惚感觉,春天再温暖,他们的天空和国度,似乎从来不是像她开放的。

    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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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旧影成囚

    (苏以荷发现照片上有一滴的水渍晕染,触电般地擦去,恐慌地陇起所有的碎片一样的曾经,紧紧地扎住,困死。

    这样就好了,困住悲伤,让它窒息地死在过去。)

    谭妈妈领着苏以荷上楼,跑到深红色古旧的箱子里翻出来厚厚的一打用红布绳子绑着的东西。用一张很大的报纸包着,然后拉着女孩坐到卧室外间的沙发上,绕了几圈打开了包装,竟是许许多多张大小不一的照片。

    苏以荷看见打头的一张,还是簇新的,里面是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孩子,苏以荷认得,那是谭子秋。

    “诺,看看这可是我几十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孩子们弄的那些个相框放着放着不是闲碍事收起来了就是打碎了的,我就索性啊都放在这里了,相片夹子也装不了,呵呵,这可有两百来张呢,看看这个”谭妈妈从最下面抽出来几张,照片上曝光已经不甚清晰了,边角都失去了彩色,像是坍塌的石灰墙里剥落出来的灰污渍,打在上头恰是年轮。

    苏以荷探过身子看,里头躺着一个刚满月的娃娃,胖乎乎的脸和肉嘟嘟的下巴,穿着绿色的毛线衣,总得是没有脖子的,毫无羞涩地叉开腿坐在沙发上,开档的裤子搁着屁股,苏以荷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个不知羞的男娃娃,猜也知道,这会儿正在和苏以珍打得热乎呢。

    谭妈妈嘿嘿地笑,“看这孩子,小时候就是一副淘气的样子,这长大了,也越发没有管头了。”

    谭妈妈接着一张一张,似乎好像帅气无敌的潭缪晨的以及那个风情万种的谭子秋的所谓的幼年的糗事,都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时候,被这个女孩大大方方地窥探个干净。

    比如某年夏天,姐弟俩一个竹床上睡觉,结果一泼尿蔓延到另一个人的屁股下,然后不自觉的人自此被栽赃陷害,先是被谭妈妈训斥,然后逢年过节地拿出来开刷,某某十岁尿床成了女孩子十几年的耻辱。

    很久很久以后,那个罪魁祸首得意忘形说漏嘴,被另一个掐着脖子逼迫着当着全家老小的面说,其实那年那张地图是他画下的,梦里一直高兴着历经前行万苦终于找到厕所了,醒来也乐呵,没想到有人背黑锅了。

    比如某此去农场偷杏子,八岁的姐姐很倒霉地被抓包了。只因为那个大难临头只顾自己乱飞的小兔崽子把她交给他的书包直接丢到农场主面前就撒丫子跑了。

    某人大义凛然毫不愧疚地解释,老师说,减少负荷才能跑得更快,不能因小失大,捡起书包就丢了自尊。

    最后只有姐姐,抛下自尊,被骂了一通之后灰溜溜地背着书包回来了。

    自此某女孩子很自觉地告诫自己不与爱自尊的兔崽子同流合污。

    谭妈妈总是能由一张照片滋生出许许多多的乐事,苏以荷一旁听了也是呵呵地笑。

    其实每个人的童年都是无厘头的,那时候的孩子就想着属于自己的一点点的秘密,一点点的快乐,不贪心,不委屈。

    屋子渐渐地就暗淡了下来,谭妈妈起身去开了灯,见是该做晚饭的时候了,笑说着让苏以荷自己慢慢地看,她先下楼去。

    苏以荷哎了一声,“阿姨,我待会儿就下来帮帮你。”

    谭妈妈有一手好厨艺,可是儿子老不是吃家食的,这家串串,那家逛逛,总是不知道欣赏。两个姑娘来谭家,可是有口福了。

    苏以荷也是饶有兴致地翻看这些许多年前留下的剪影,每一张都是曾经的足迹。

    从牙牙学语的稚嫩的婴儿童稚的小身影,到那些蹦蹦跳跳的童年,然后是少年。

    翻一张——

    少年的时候,带着红领巾的孩子缺了一颗牙齿眯着眼笑。

    翻一张——

    那时候还是傻傻的小姑娘捧着一大把假假的花儿对着镜头,苏以荷仿佛能想象的出来这边的人的催促,“笑起来,笑起来”

    然后女孩子不自然地咧着嘴的傻样儿便被永远地定格了,被自己的母亲珍藏成孤单寂寞时的慰藉。

    翻一张——

    苏以荷忽而揉了揉眯着的眼,睁大了看,微张着嘴,两个男孩子。

    一个酷酷地偏着头不看镜头,另一个孩子几乎趴在前者的肩膀上,正跟冷着脸的男孩叫唤着。

    俊秀的小脸,倔脾气的嘴角,可不是少年容恒的缩小版,只是那时脸上的棱角尚未扩散开,小小的脸蛋还是柔和的童里童气,只是那双眼睛,像是被抢了玩具一样,固执地僵持着,就是不看向这边。

    像是从这一张开始,容恒就走进了潭缪晨的生命,走进了许许多多的谭家、容家、以及秦家的后辈作为背景的原野,然后他兀自地嚣张着,被黑白彩色编织成固执本色,穿越多少个年轮,重新活跃在苏以荷的眼下,一如十二岁那年闯入她贫瘠生命里的冷漠寡言。

    像是过往和现在的裂痕,那些灰暗模糊的地带,忽然就衔接上了。

    敢情一直都是这种冷面大爷的调子。

    和温和的秦翊,顽皮的潭缪晨,格格不入,又形影不离。

    不过现在好像,容恒似乎和潭缪晨走得近一些呢。

    和秦翊的生活,很少有交集。

    成长的路途里哪怕是细微的波动,都有可能扯开这些年轻敏感的心。

    这样柔和的灯光下看着那些男孩成长,看着那些女孩欢笑。

    然后必可避免地,苏以荷就目睹了一抹蔓延着柔和底色的肖像。

    一个白皙素净的女孩子,总是爱穿着百褶裙,长长的头发乌黑地盖住了肩膀,端正美好地在春日杨柳下面浅笑,柳条被点亮,随风荡漾,生动细软。

    这个女孩开始静谧地出现在许多照片的一角。安静而不张扬。

    往往身边有很多的人,没有形象歪着脖子的潭缪晨,依旧沉着脸的容恒,还有远处放风筝的秦翊,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学生装的孩子,他们各成一色地在湛蓝的天空下绿荫如流水的早地上嬉笑玩耍。

    那估计是个很美好的春天里举行的一次很普通却很幸福的春游。

    她以为是哪一家不知晓的后辈。

    却在下一张翻开时。

    指尖开始停留。

    好像那种酸涩是层次递进着缓缓铺陈在她面前的。

    就在那里无声无色地等着她去掀开他们的曾经过往里的年少心事。

    容恒牵着女孩的手,潭缪晨背着书包大咧咧地跟在后头,再后头是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的秦翊,背景是人来人往的马路,他细心地牵着她,他们笑着笑着就淡了都市车水马龙的匆忙。

    容恒的刘海被风吹起,男孩子侧着脸暖和的姿态像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脸上的表情,绝代风华。

    他不冷着脸的时候,嘴角轻柔掀起露出白色的牙齿,眼睛弯成一牙新月的样子,风华绝代。

    女孩子有一双极为细致的眼睛,毫无杂色浅淡整齐的眉黛,衬配得美极。

    那是年轻稚气的生命开始了微笑。

    阿妈说过,小荷的眉眼是最有韵味的江南女儿的细腻。

    是不是所有柔和美丽的东西都是相似的,比如半月一样澄澈的眼睛,细细的柳叶眉。

    或许女孩子素净的姿态像是一个不可摧毁的信念,在他的心里,扎上了深深的根。

    所以才是那么温暖的一面苏以荷独独有幸地窥探到,然后又猝不及防地丢失掉了。

    其实我若早知道你有这么一层偏好,就不会这么难过的。

    亏我还多少个日夜难眠地想,为何淡漠的他和初见的阳光的他是两面的不一。

    可是答案的得来,这么突然,我忽然害怕知道,不想探究了。

    会不会更深的一层牵扯里,是我再也不能承受的悲戚。

    这个女孩子,她在哪里。

    她在容恒的过去里到底留下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而现在,她在哪里,又是否一直牢牢地占据在那个少年凝望天空的视角里,不停地幻象成各种风情。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苏以荷感觉那后头,必然有狂烈的情绪。

    不是深浓的喜,便是粘稠的悲。

    前者是他们紧紧握着的手在阳光下的柔和剪影。

    后者为什么就一定留给她。

    苏以荷发现照片上有一滴的水渍晕染,触电般地擦去,恐慌地陇起所有的碎片一样的曾经,紧紧地扎住,困死。

    这样就好了,困住悲伤,让它窒息地死在过去。

    摆在冰冷的桌面上,就永远跨不过时间的阻隔,永远不会突然像穿越时空一般扰乱本就如履薄冰的今日

    天果然黑透了,苏以荷下楼的时候擦干净了湿湿的眼眶。

    踏错了一格楼梯,及时抓住了扶手,腿碰上圆木只疼了一下。

    苏以荷抿了抿唇,平静了心思。

    呵不就是一些已经过去八百年的照片么。苏以荷,谁没有曾经。

    何况,他的生命,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看真实过。

    我是误闯进来的人,就得安分地扮演着局外人的角色。

    真正妄想温暖妄想亲情地入了戏,最终哪里都会容不下你。

    还是安分守己得好。

    苏以荷强迫自己微笑了一下,扯松了一直沉静的脸庞。

    柔和了些许。

    笑一笑,什么都好了。

    苏以荷,你活你的,不要多管闲事

    或许我就是该被命运戏耍的,刚刚警告了自己,挑战就来了。

    苏以荷咬着下唇懊恼地看手机上开始轻响的铃声。

    怎么一个假期里都不知道寒暄的,这会儿又发了什么神经地打起了电话。

    容恒闪烁的名字在屏幕上像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吸引着苏以荷微缩的手,顿了顿,还是伸出来,摁了下去。

    苏以荷站在楼梯口,喂了好几声,耐心地等,然后一脸的疑惑等待回应终成恐慌。

    潭缪晨在沙发上起身,扭过的头正撞见苏以荷的失态。

    潭缪晨看着苏以荷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疯了一样跑下来,最后一句喂喂的声音有些破碎,然后就再也没有言语地急切跑下楼。

    潭缪晨皱眉,跑过来跟着拦住她,“苏以荷,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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