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41-44(1/2)

    41、不像样的表白(下)

    寒冷的冬天没有黎明。

    苏以荷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稀微的光,楼梯上的脚步声传来,立马跳了下来,跑到门前,手捏住门把顿了一下。

    “是我。”

    几乎一听到声音苏以荷就把门打开了,望着容恒手里热气腾腾的食物,脸上自成一股不显声色的沉静,苏以荷马上让开了路。

    容恒进屋。瞥见苏以荷赤着的脚,眉头一皱,正对上苏以荷小心翼翼的眼。

    苏以荷被容恒眼中的寒气冻得瑟缩了一下,还是走到容恒跟前,接下他手里的东西。而后马上穿起鞋子。

    局面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悄悄地扭转。

    本来撒泼胡闹的人,这会子好像又寻不出缘由地妥协,被某人兀自冷然的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跑了四家旅馆才终于寻觅到一间可以暂时避寒的屋子,尽管这里老旧陈腐得让容恒冷清的脸更加没有表情,灰白的墙壁和玻璃窗里盛放的一样是零下一度的冰冷。

    苏以荷趁容恒出去的时候偷偷瞄过,连暖气都没有呢,一直过惯了的人该怎么办呢。

    苏以荷坐在容恒对面,一张狭小的桌子,甚至可以看见容恒低着头快要倾入碗里的发丝,以及仿佛被夜色涂染了一层白霜的睫毛。

    “一会凉了,快吃!”容恒抬眼看见苏以荷发愣,说了她一句,继续低头吃面。

    苏以荷缓缓地叹一口气,低下头吃饭。

    心里一直在想,这顿饭吃完了,是不是就得办正事了?

    “饱了么?”容恒坐在对面极有耐心地等苏以荷吃完。

    “饱了。”苏以荷心里一跳,俩个字的余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旋,像是在宣布审判开始。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容恒“嗯”了一声,拿走了桌子上的塑料盒,一股脑投进了垃圾篓。

    “那就睡觉。”容恒回过头,干脆利落的一声。

    苏以荷抬头,已经看见容恒往一边的床上走去。意外了一下,也委屈了一下。

    果然是想秋后算账。

    果然不能期望容恒能懂得怜香惜玉。

    沙发就沙发吧。反正再过两个小时,天肯定大亮了,就让让你这个横行霸道的家伙。

    容恒脱了外套钻进被窝,左边空出了半边的床,凉凉的空气飘在上头等待谁的温暖停靠。

    但苏以荷没有看见。

    五分钟,不动。

    十分钟,还不动。

    容恒翻过身来,掀开被子下了床,白色的衬衣“苏以荷,你是不是等着半夜里好伺机报复。”

    苏以荷其实正困着打盹,被容恒冷不丁的一训斥,歪了身子往沙发上倒去。

    糗大了~

    报复你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哭泣,看我狼狈出逃么?

    反正再丢人也不过如此了。

    容恒居高临下看着苏以荷歪倒的狼狈模样,终是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苏以荷还来不及补救,就整个像是被一锅端着就被容恒抱起来很不客气地扔到了床上。像是个烫手的山芋。

    容恒没管苏以荷,就着自己睡出的窝,钻进去继续躺着,睡觉前咕噜了一句,“苏以荷,你再不睡,我们就干别的,比如谈谈你这次离家的感想。”

    苏以荷腾地坐起来,身上粘连着长裙就掀开被角,郑重其事的模样,像是进行一场隆重的仪式。

    她知道容恒一定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

    离家出走一次,还被抓包了,真是失败,苏以荷缩到被窝里,似乎感觉到温度。

    苏以荷胸膛蹦蹦地跳啊跳的,心里忐忑:天啊~怎么兜兜转转,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容恒你个死人,就一点不考虑我是女孩子家的么。

    闷闷地抱怨着抱怨着,苏以荷还是觉得越来越暖的睡意袭来,终于不管天南地北,枕边为谁,一点点地如同一只趋向温暖的草履虫,干出此生第一次越轨的事来。

    可是,那也是某人自愿的吧。

    睡得天光大开的时候,苏以荷终于悠悠地醒了。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柔软温和。

    苏以荷迟钝地仍然困倦着,眯了眯眼眼皮子又搭拉下来。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苏以荷被楼道里踏踏的脚步声吵醒,忽然觉得身边有东西突突地跳着,似乎不只是她一个生物。

    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忽而就立马电击一样坐了起来。脸上忽红忽白的,头一次口吃了,“啊啊对不起。”

    一股风硬生生地袭来,容恒闭了下眼,睁开,笑意拨开了静谧,“唔,苏以荷,原来还不只会逃家啊,我的胳膊麻了几个小时,你说怎么办吧?!”

    苏以荷瞄了眼容恒的手臂,皱着鼻子,眼光里满是尴尬“呃,那个,床太小了”

    “唔。”容恒掂着手臂,撇了撇嘴,衬衣还是皱巴巴的嚣张着,脖子露出一截在清冷的空气里逼迫苏以荷本就局促的目光。

    “苏以荷”容恒唤得轻,像是起床的呢喃。

    “呃?”苏以荷微微放松了,挪挪腿,离得远了一些。

    “咳咳我冷。”容恒像模像样地咳嗽了几声,不知道是真的冻得,还是被苏以荷衣衫不整的样子给噎住了,清隽的脸真得咳嗽出窘迫的样子。

    马上响起嗖嗖的盖被子的声音,苏以荷一股脑儿地爬起来,把脚边缠绕的被子全都推攘到容恒那里。

    “你讨厌我么?”容恒见苏以荷准备转身,像是随口一问。

    苏以荷眨了眨眼,摇头。

    “喜欢么?”

    苏以荷想都没想,猛烈摇头。

    容恒面色为难,“那么,我再给你一年时间,两个问题咳”容恒扭开头,“必须要有一个成立。”

    苏以荷开了口,又闭上,看了容恒半响,敛下眸子里的情绪,“若是一年,也想不出来呢?”

    “唔,这样啊,想快点有答案的话,不如我们俩好吧,大概男人和女人的好。”容恒看过来,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波澜,很好的提议。

    苏以荷顿住,抬头望向容恒的目光复杂,但却明显的是生气了,下床就穿了鞋子,看都不看一眼容恒。

    去你的见鬼的不如!苏以荷对着面前的空气吞了一口闷气。

    男人和女人的好,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好的么?哼!还大概!?

    容恒微张的嘴下垂,略微失落。连自己都没发觉的下垂的弧度明显。

    这么难以接受么,容恒扯了扯嘴角,靠在床上蹙眉,潭缪晨说,若是没有回应或者歇斯底里,都代表革命尚未成功,仍需继续努力。

    我可是真的表白过的,她不愿意。

    也不喜欢,也不讨厌,不等于还没有认识么?

    苏以荷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对你扯皮笑脸的几个月,连个陌生人,也有感觉吧!

    想到苏以荷回到C市,下来飞机就满脸正经地递上了一封信,而后连个再见的话都没吭就撒丫子跑走的欠扁小样儿,容恒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苏以荷把信塞到容恒手里的时,严肃的样子让容恒挑了眉。

    “你看看吧,子秋的。她是我学姐。她在北京不回来,让我捎带着给你的。不是这封信,我老早就该回来了。”

    很拽很酷的说完这么长的一句口是心非的话,苏以荷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就你嫌我折腾,你以为我很想去么,不是谭子秋的那封信,我才不去呢,哼!谁知道接电话的那厮说的话是真是假。

    苏以荷趁着容恒还未缓过劲儿就拿过包转身打的走了。

    留下潭缪晨长着鸭蛋大的嘴,盯着容恒手里的信,“我老姐什么时候这么酸,还写信?”

    “不过,写信给你,倒是也有这个可能”潭缪晨嘀咕,斜斜眼,看着容恒安静得没有多余情绪的样子,对上容恒,你就是是圣女也得被这小子不动声色万年不变的镇定样给逼得主动。

    不讨厌,也不喜欢,所以索性就去做好人了,苏以荷你可真是懂得物尽其用。

    容恒越想越窝得慌,于是几句话的功夫,两人算是扛上了,谁也不理谁。

    苏以荷还是老不情愿地穿上了早上容恒随便不知在那里能够买到一件看着就很饱暖的袄子,只不过穿上之后,百分之百的村姑,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呢。

    容恒看着苏以荷穿上衣服从洗手间出来,脸上抽搐了一下,快速地进去洗漱了,打死也不能让她知道,那袄子是用两百多块钱从杂货店的老板娘身上买来的。

    反正是不是扭着筋了,两人都是少言语的,只不过这次不是被容恒捞着走罢了,倒也自在。

    苏以荷走得很快,想把容恒甩掉一样。

    容恒在后头就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苏以荷突然很自甘堕落地感觉,他像是在遛狗,而她就像一只无理取闹的卷毛比熊犬。

    一路上,公交,土路,摇晃和颠簸,阡陌横陈的田野又是枯黄的表情。

    近乡情怯。

    苏以荷走得极为仔细,幸好改变还不是很大,只是东村的池塘干涸了,熟悉的土路压断了,临近的村子马路边又突地盖起了红色砖瓦的小楼。

    要是,还能看见阿爸阿妈在屋前忙碌的身影,就算这里地覆天翻了也能认识能找到回忆的。

    阿爸你们回来了么?

    苏以荷在屋前站了好久,满目的灰尘蛛网结节,门一推,大片大片的花絮一样的灰尘剥落,落地无音。只有铁锁晃荡的生猛的硬铁声。

    “没有人。”

    苏以荷脸上还有沾染的灰尘,回过头忘记赌气,颇为失望地低下头。

    容恒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站着,静静地等在一边,“嗯。”容恒走过来,拽起苏以荷。

    “去问,苏以荷,问他们去哪里了。”容恒拉着苏以荷到隔壁的一家。

    老人站在门口望过来,像是望了许久,但是苏以荷知道,这是错觉。

    因为,老余爷爷是个盲人。

    “是小荷吗?”

    “是我,爷爷。”

    “呵呵,你家那门直响,我还以为是村里头一帮胡闹的孩子又要上房揭瓦啰。呵呵你阿爸阿妈都走了大半年了啊。”

    “嗯,爷爷阿爸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么?”

    “广州在哪里啊,谁知道要去多久,显之说你回来就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和你阿妈在那边,唉!要是顺利的话,就不回来了。”老余看不见,只是头朝着这边大声地扯着嗓子,好像唯有言语才能体现面前的这个一片漆黑的世界存在着。

    “以后,这村头,可能就没有人常来和我唠嗑了,呵呵”

    老余听着脚步声远了,才踱着步子拄着一根还是叶父用粗壮的竹竿做成的拐杖,走了吗,应该是走远了。走远了好啊。总比知道你娘在后山躺着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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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恒,广州有多远啊?这里到C市就已经很远很远了。”

    “容恒,你说明年我再来,是不是他们就该回来了?”

    “容恒,要是阿爸阿妈不回来,我该不该去广州找他们,要是正好他们回来我错过了怎么办?”

    “容恒”

    苏以荷自说自话一样,不管容恒有无回应,一句句地不停地说,好像要把这辈子的唠叨都用上,把心中的担忧填满,一句一句从村口说到原野。

    “唔,我找到他们之后一定要好好地说说阿妈,怎么能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这么大个人还恋家,广州很远呀!”

    容恒走上前,苏以荷不停地说。

    “可是,我要是找不到怎么办?”苏以荷望着天空。

    浩瀚苍穹,只以一只蝼蚁的姿态过活。

    “我还要好多好多的梦想,好多好多的事情要跟阿爸阿妈说”

    “我还要在村口盖一座房子”

    “我”

    最后一个音节,被容恒握住了,紧紧的。

    “苏以荷,我们一起吧,我带你去广州,去找你阿爸阿妈,去帮你做许许多多的事情。”容恒喉结一下下的滚动,没有迟滞,怕是生平第一次这么顺畅地说出一大段的排比句。头一次手心里微微出汗地摆脱了生硬和冰凉。

    苏以荷戛然而止的许许多多的想要以及必要的事情被淹没,手被温和厚实的一层覆盖,指骨相连。

    心思一下子从游离变成了震荡。

    “容恒,你看那边的山连着山多美。”苏以荷转了身,侧面对着冬日。

    “如果你愿意再看一次的话。以后就一起来。”苏以荷望着容恒,盯得紧紧的不放过一丝细微的间隙。

    容恒疑惑的转了头,英俊的侧脸在光芒切线划过坚毅的棱角,看了看苏以荷,沉静地回了一声“好。”

    没有想起来吗,苏以荷掩饰了眼中的失落。

    容恒,我带你看过那山那夕阳的啊,你究竟是忘了。

    呵呵要不是那只手表,我都该忘了。不记得便不记得吧。

    要是你真愿意来这里毫无怨言地看夕阳,那么谈跟不谈又有什么区别,若是有那一天,我一定要好好的取笑你的当年。呵呵

    苏以荷想着想着就笑了。还在想夕阳呢,一想到回去,看夕阳的情调早就无影无踪了。

    看容恒还只是直直地盯着路途,我怎么能说好。

    我说了,你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啊。

    容恒得到的一句不是答案的答案,心中思忖,这丫头怎么老是跑题。

    看着挺乖巧的啊,怎么这么难搞定

    夕阳无限好,只是人未还。

    夕阳是梦,成了一张氤氲着迷的照片,薄薄的一张将思念和深刻的疼投影,曝光,从此扎根在洪荒里,把往年的一角剪切得整齐生硬,跟过去猛然断裂,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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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失而复得

    有时候,幸福只在眼前晃了一下,我们就不争气地在心里把渴望种下,并且越来越根深蒂固。

    于是渴望的日子里,滋生出了伤感。

    幸福的人那么多,哭泣的人那么多。

    总有一抹幸福属于你。

    总有一缕悲伤缠绕你。

    日子就是这样。

    悲伤里幸福着,幸福后悲伤着,缠缠绵绵地过活。

    不管一年还是十年,总是忙碌着,空闲里偷欢。

    这阵子公司上下都忙着与ROYALKING合作的事情,苏以荷也是马不停蹄,憔悴了许多。

    还好小北大老远的不知怎么从容渊手下又逃脱了,跑来带着容忻,给苏以荷省了不少事情。

    送走了ROYALKING的财务人员,苏以荷揉了揉脖颈,终于快要结束了,从来没有跟这么大的公司合作,没想到其间的枝节这么庞大繁杂,忙活了近一个月,苏以荷心里迫切希望回家,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苏以荷刚刚才踏出玮扬大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小荷!你快过来——容忻不见了!!”

    “小北,你别急,好好说,在哪里丢的!?”苏以荷脑海中一下子懵了,变了腔调地强自镇定。

    “又一城,在又一城这里。我已经让这里的经理发广播通知了,你是家属,快过来。”路小北捏着手机急得不行,一直找着,眼睛在人群里搜索,越想越急,小乖不是调皮的孩子,就是换了一件衣服的时间而已,不可能乱跑呀。

    小乖难道真的被人贩子给忽悠走了么,路小北越想越急,恨死了自己非要带着侄儿来又一城购物。

    这下好了,路小北你再贪小便宜,就为了这里的东西上档次,比首都的省钱,就是贪图小便宜把小乖弄丢了。呜呜呜小荷,你骂死我吧!!

    路小北眼里都急出了泪花花,一个人一个人的问。

    “阿姨,有没有见一个小男孩,很漂亮的小男孩,细细的眼睛,直直的鼻子”

    “小姐,有没有看见我侄子,很安静的小男孩,跟您女儿一样大”

    “大叔”

    路小北自己像个没头苍蝇乱找了一通之后,哇的一声就奔到保安室去了。

    声泪俱下地抽搐着肩膀,哭着就冲了进来,若不是保安组长扶得快,怕是要跪下了。

    整个楼层的保安都挂着传呼机,全部出动,帮着找孩子,就冲着那位小姐找不到孩子就不活了的急躁样子,翻遍了六层大楼,也得找啊。

    唉,怎么好巧不巧的偏偏这会儿出了岔子,好不容易上头来视察一回,不说邀功了,要是孩子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指不定还得丢住饭碗呢。保安组长擦了擦汗,立马红着脸粗着脖子一个个地通知到位,风风火火地帮着找孩子。

    苏以荷开着车,连红灯都不管不顾了,车牌号被咔嚓地拍下了好几张。

    来到又一城的时候,整个楼里都是保安到处搜寻的声影,还喘着粗气,苏以荷上前去抓住一个就问,“同志,还没有找到吗?丢的孩子是我儿子。”

    “这位女士您别急,我们已经派全部的保安人员搜索,若是半个小时内还没消息,就报警处理。”

    苏以荷松开手,“同志,拜托了,我儿子他很乖,不会乱跑的,会不会在哪里迷路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找,厕所楼台茶水间都要找!不要漏掉了。”

    “请家属放心,喂喂四号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注意死角!!”

    “小荷——”路小北从楼上踏着下滑的电梯跑过来,眼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很狼狈。

    苏以荷抱了抱路小北,“没事,小北,商场这么大,肯定是迷路了。没事”苏以荷喃喃,也是在安慰自己。

    路小北趴在苏以荷身上哭了,“小荷,呜呜要是找不到小乖,我就”

    “胡说!怎么会找不到。我们都去找,肯定会找到的——小北,我去楼上,你在楼下找。”

    苏以荷擦了擦头上急出来的汗水,脚步踉跄了一下,人来人往里显得特别纤细的身子坚强地有些心疼,加快脚步跑到楼上.

    全然顾不上什么妆容仪表,来来往往扯着人询问,苏以荷像个疯子一样脸上全是急出来的燥红。头发奔跑的散乱了,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擦了擦干涩的唇,继续找,越找越急,越急越崩溃。

    头顶上压着的,是快要塌下来的天

    ZOE推开主管的门走在前头,推开门就看见蹲坐在墙边的小男孩儿,睁着细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里,见门开了,抬起头,仰望着出来的男人。

    主管愣了一下,走到前去,蹲□“小朋友,你家里人呢,怎么玩到这里来了?”

    小乖看着中年人眨了眨眼,抿了抿嘴,不理他,扭过头继续盯着ZOE,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绕过中年主管。

    小男孩的目光很执着地盯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站到前头,挡着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ZOE看了看主管,主管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ZOE试着走了几步,小男孩果然在后头跟着亦步亦趋。

    ZOE扭头,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蹲□子,“小朋友有事么?还是,找不到妈妈了?”

    小乖见叔叔跟他说话,抓住ZOE的袖子,“叔叔好看”

    ZOE笑了,看着面前秀气的小男孩“叔叔没你好看,妈妈呢?”

    小乖低了头,“妈妈在忙。”

    “你跟着叔叔过来的?”ZOE问,方才他只记得去服装销售区视察了一下业务。

    “嗯!!”小乖点头,突然看见一个,好像爸爸的人。

    虽然比照片里的爸爸老了一点。也是很好看的叔叔

    “叔叔跟爸爸一样好看。”小乖笑出了小酒窝,白白的细牙稀疏的露出粉色的牙龈。

    想着也是很优秀的人才生出这样讨喜的孩子,ZOE摸摸小乖的头,“就是为了看叔叔才跑来的?”

    小乖点了点头,张开手,“叔叔抱抱。”

    主管皱了一下眉头,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怕ZOE不高兴,连忙跑过来“来,孩子,叔叔抱你下去,这位叔叔要忙的。”

    小乖很是埋怨地看了中年主管一眼,瞅着ZOE,扭着他的袖口,“叔叔抱我一下,我给叔叔讲故事好不好。”

    男孩脸上是担忧的祈求,ZOE蓦然觉得心酸,“好,叔叔抱。”

    五六岁的孩子,早是该过了赖在大人身上的年龄了吧。

    ZOE搂着小乖站了起来,小乖拽着ZOE的衣服很兴奋的模样,“叔叔也是这样抱着你的宝宝么?”

    ZOE抱着小孩子的手紧了紧,“是,叔叔有宝宝了,也会这样抱着。”

    “张主管,你先去忙吧,文件给我的助理。”转过身子对中年人说。

    张主管应了一声,进来电梯。

    “叔叔,我该给你讲故事了哦。”

    “唔。”ZOE一反常态地抱着孩子,在六层封闭的楼道里,站在路道中间,不计较时间行程,听小孩子濡濡的嗓音讲最最纯洁的童话。

    “所以,最后小蝌蚪找到妈妈了?”

    “对啊,小蝌蚪很努力,很听话,游啊游的,问了很多很多的小动物,然后自己长大了就找到妈妈了。”

    “唔。要是你的妈妈丢了怎么办?”ZOE看着小男孩单纯的小脸,问,这孩子跑到这里来不知道家属现在是不是发现了。

    小乖皱起了小脸,“妈妈不会丢!妈妈说只有爸爸会丢。”

    ZOE低低地笑了,“唔,这个叔叔告诉你,找妈妈和找爸爸一样哦。 叔叔带着小朋友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乖在ZOE身上蹭了几下,感觉被叔叔抱得好高好高,终于如愿地尝到别的宝宝们被爸爸抱着是什么滋味了。

    “好,去找北北小姨,她在换漂亮的裙子。”

    到摊位营业区,楼上楼下串着保安,果然已经乱了套了。

    ZOE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了情况,确定果然失主是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家伙。

    ZOE把小男孩放下来,“小朋友,看看那些人。”ZOE指了指那些到处寻找的保安,还有已经招来的警察。

    “那些人都是在帮蝌蚪的妈妈找小蝌蚪的。”ZOE对着小乖缓缓地说。

    小乖看了看忙碌的大人,小手紧张地拽起了衣服,听到广播里一遍遍的的声音,容忻是自己的名字,心里像是明白,自己肯定是闯祸了。

    小乖忽然很担心北北阿姨着急了。

    这么多的大人,还有警察叔叔。

    他定是做了错事了。

    小乖睁大眼,微张着嘴。急急地找出口。

    ZOE看着孩子吓到了,拍拍他的衣服,“你要要自己勇敢地去找妈妈。”

    小乖点点头,扭过身子就跑出去了,ZOE在后头远远地跟着,看小孩子仰着头望着过往的人群。

    终于知道了,北北小姨不会一直等在那里。小乖急得都快哭了。正好迎面过来一个保安眼尖地看见了孩子。

    小乖看到许多许多的大人,是警察,一群人里还有妈妈,眼眶都红了的妈妈。

    苏以荷正在交代孩子的外貌特点,走失的时间,突然保安一声大喝“找到了!!找到了!”

    苏以荷猛地转头,看见自家儿子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苏以荷忍不住眼泪一滴滴地掉,跑到前面就抱住了容忻。

    哽咽了一下,喘着粗气,扒开容忻的裤子,巴掌一个一个就落了下来。

    小男孩不哭,被妈妈打也不哭,咬着牙忍着,眼睛红红的,不敢出声。

    “啪啪——”的声音在人来人往噪杂的商场里也清脆地可以听见其间的力度,女人打一巴掌哽咽一声,一边打一边哭。

    “我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乖乖的,谁让你乱跑了!?”

    “你知不知道!妈妈多着急,知不知道!呜呜”

    “要是把你丢了,你还让我活吗?”

    “让你不听话!又不听话!”

    苏以荷散乱着头发,满脸泪水打孩子的模样像是一个受不了控制的疯子。

    尖细的嗓音一声声极具穿透力地训斥着孩子。

    旁边的过路人有的劝着,有的不禁在旁边抹眼泪直摇头。

    唉

    一群人围着看母亲狠狠地打着小男孩,却没有谁真的怒目指责了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打是疼,骂是爱,做过父母的,都懂得。

    看着这个年轻的母亲狼狈焦急的样子,又有谁狠得下心去搬出一大堆的道理!

    “姑娘,孩子知道错了,就算了,带回去好好说说”老大爷看了小孩子瘪着嘴不哭的样子心疼,拉住苏以荷,恳切地说道。

    孩子屁股都红了一大圈肿起来了,回家后自己看了,不是还得自己疼么。

    苏以荷擦了擦眼泪,红着鼻子,住了手,帮儿子提起裤子,擦了擦小脸上一样泛滥的眼泪,抱起容忻,“乖。下次听话,不乱跑了好不好?”

    “妈妈”小乖嘴憋了瘪,“妈妈,我错了,我不跑。”小乖抱着妈妈的脖子,忍着屁股上的火辣辣的疼,把头埋进妈妈的颈窝,开始默默地淌着眼泪。

    妈妈我不该跟别的小朋友比,让妈妈哭了,天上的爸爸也会怪我的。

    我以后再也不乱去找别的叔叔抱了。

    苏以荷搂着容忻,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对着保安又鞠着躬谢了又谢,脸上还挂着泪痕狼藉一片,却是遮掩不住的找到儿子的欣喜。

    路小北赶来看着苏以荷一下一下狠心地打小乖,早在一旁早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了,抹了抹眼泪,跟着苏以荷走了。

    小荷一个人拉扯容忻有多么的不容易,那巴掌就有多么的心疼。

    打得不仅仅是容忻,也是她自己。

    一巴掌一巴掌啪啪地响,路小北看得心惊肉跳,心里早已经把自己骂得体无全肤。

    容忻要是丢了,小荷是真的没法活了。

    ZOE看着年轻的女子抱着小男孩出去,心里微微有些歉意。

    他若是站出去说孩子和他在一块,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扑过来连他一块打了。

    呵ZOE觉得,自己对那个女子歇斯底里的样子,真的是不敢领教。

    看了让人心疼的轻微疯狂。

    还好及早带着小蝌蚪来找妈妈。

    人群的外围,英俊的西装男人目送了一对母子远去。

    突然感觉离生活近了些,有了悲欢喜悦,担忧牵挂的血肉生活。

    什么时候,也该自己有一个家,有牵挂的一对人。

    发觉到自己想远了,看到周围人群里指指点点的人,ZOE怔了怔,转过身,依旧清隽英俊的不苟言笑……

    穷尽半生,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归宿。

    ZOE眸子沉了沉,继续去忙着工作。

    大抵,也没有哪家的丈夫,像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