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匆匆那年(2/2)

于有了效果,少年嘶的一声,嘴角颤动,睁开了困顿的双眼,对上了眼前明媚的眸子。

    苏以荷陡地一紧,全身的血液从心脏逆流万分疼痛。

    ——那里满是她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那个少年,嘴角带着血迹,淤青红肿的脸看不出模样,可,那双悲戚孤绝倔强脆弱空洞茫然的眸子,成了苏以荷,此生——沦陷的开始。

    少年看了叶荷半响,口中喃喃,“不是我家的,丫头。”那眼神,裹挟着失望的浓郁波涛席卷而来,又一次毫不含糊地击中了幼小的心灵,准!且狠!

    少年很柔顺地,被叶荷半拖着,脚步踉跄着走。

    一步一步,艰难,缓慢。

    一步一步,乱踏,茫然。

    小叶荷耐心地牵引着,死命地撑着,怕再摔着了这个脆弱的少年;

    叶荷脑中就自然而然地蹦出这么一个词儿来,少年,的确符合“脆弱”这个词儿,即使他有着瘦高的个子,倔强的神情,然脆弱的是灵魂。

    昏黄的小路上,树叶影影重重地盖满的前方,两个人走的仔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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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荷,把药端去给那孩子喝了。”叶妈妈在厨房里煎好了药,叫着外间的小叶荷。

    “阿妈!来了——”叶荷从少年旁边的小方桌上的一堆寒假作业中抬起头,应声。

    “啰,张嘴——”小叶荷手里端着药,坐在一方矮矮的小凳子上,半俯下身子,对着满是膏药涂抹的脸,细心地把小汤勺放在少年嘴边,微妙倾斜的角度,少年几乎只要一张口,就能喝到。

    少年瞥了眼纤细的手捏着的瓷勺,上面黑糊糊的药汁,皱眉,但这皱眉的表情已经被额头上厚厚的膏药抹杀了。

    “啊——”小叶荷张嘴示范地哄着,俨然把少年当做怕吃药闹别扭的小孩子,因为那倔强不屑的眼神,的确是不肯吃药的。

    少年扭过头去,揉得乱乱的短发是亚麻色的细丝,茸茸的像是受伤的小猫,果然,不吃药。

    小叶荷急了。小手轻扶着少年唯一没有伤痕的耳侧,将那倔强的头颅缓而柔地重新小心且用力扭了过来。

    细致的眼紧紧地瞪着少年有些冷淡的眉眼,粉粉的唇温柔地抿着,抿成一股默自坚持的弧度,盯着,看着,那张可以说是很丑的带着些黑绿颜色的滑稽的脸,似乎要把少年烧出个洞来。

    两个人,秀气的眼睛对着红肿未消的眼,也算是——大眼对小眼。

    过了半响,少年似乎是妥协,也似乎是受不了耳朵上热乎乎贴着的小手,动了动喉结,半天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苦。”

    小叶荷嗤的一声笑了,眯着眼,说,你等等,马上就不苦。那笑容即使是素色简朴的衣着,也丝毫不显突兀地暖和,笑眯眯的眼眸晶晶的明媚。

    说罢两只小手捧着着药碗跑了出去。

    少年恍惚了一下,女孩儿便已经没了踪影,只听见外头一声声柔柔地唤着“阿妈!我出去一下”

    小荷叶再来时,还是一晚黑糊糊的汤药,少年看着勺子中的东西,犹疑,依旧紧闭着嘴——

    真的不苦,你看,小叶荷说着舀了半勺,放进嘴里,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笑的温和。

    那表情真挚的让少年信以为真

    少年于是,张开了不怎么灵活的口——

    白色瓷勺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仔细了看,有些微微地抖。

    有了一点点酸酸的味道,许是放入了什么东西,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舌尖抽搐着不想体会更深的味道,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涩涩的几乎可以麻痹味觉的涩,和眼前难以忽视的刺鼻的苦,却还是不愿落后地悉数被小女孩一勺一勺喂进了肚。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肆意奔走,像是麻药一样钻进舌头的每一个细小的凸起,不耐地一舔一吸,还是苦得皱眉,苦得少年恨不得不喝。

    但是,看着那柔美的丫头毫无表情的脸,少年还是会恨不得喝光了,哪怕是一碗让人肝肠寸断的毒药。

    接着又是一碗实实在在的甜甜得糖水,少年想都没想,喝得快速。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有人有些郁闷地撇过了头,有人清脆的笑声随着脚步飘到外头。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谁要对谁妥协。

    不过是一个面色的顽固,一个是内心的坚韧。

    这场还看不出轮廓的角逐,也许永远没有胜利的那一个。

    正因为没有结果,所以才要无止境地相遇、纠缠、别离、心伤,再相遇

    爱情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却辗转无数个轮回。

    他们的年岁像是一幅缓缓入帧的影片,灰白的,彩色的,一幕幕在印着青葱痕迹的年纪底板上投影。

    看着看着就笑了,

    爱着爱着就哭了,

    恨着恨着就成长了。

    于是,我们终于被卷入了。

    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忽然忘了是怎样的一个隆隆而过的冬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