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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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糖果就这么一屁点大,远远还不到懂事的年纪,所以大人们包括楼南在内,都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孩子的淘气话,就陈妈妈心细,多留了点心思,糖果不是个坏脾气的宝宝,虽然不爱笑,但胖嘟嘟,圆润润的,很招人喜欢,见到的都喜欢抱抱,也没见糖果明显排斥过谁,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和李文彩应该没怎么接触过才对。不过冒冒这会正张着嘴等着吃饭,陈妈妈也没往深处想。

    楼南训斥了糖果一顿,见他不但不听,反而又重复了一遍,就作势要敲他的脑袋,“糖果,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陈安修从边上拉开他的手,“你做什么,糖果还小,大娘不会在意这个的。”

    李文彩早就忘掉当初从冒冒碗里挑菜的事情,此时只觉得糖果这个孩子不大礼貌,但她这把年纪了,也不能真的和一个这么点的孩子较真,当下就做出些姿态说,“是啊,是啊,孩子还小,以后慢慢教。”

    楼南本来就不怎么舍得打孩子,方才无非是做做样子,给大家个台阶下,被陈安修这一挡,也就顺势下来了,嘴里又解释一样说了句,“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坏。”

    陈妈妈边喂冒冒,边从旁劝道,“小孩子嘛,哪个没耍点小性子的时候,冒冒有时候淘起来,闹地人脑仁疼,饭都快凉了,你赶紧喂喂糖果吧。”

    糖果自己会吃饭,但吃不大利索,大多时候还是靠人喂,他也很习惯,见爸爸在他身边坐下,就自动地把自己的碗往爸爸面前推了推,同时大大地张开嘴。

    楼南眼中无声地浮出些笑意,背着李文彩伸手搔搔小儿子肉肉的下巴,小坏蛋,小小年纪,毛病还不少,不过今天糖果确实有点反常。

    睿哲不肯好好吃饭,李文彩又追着满屋子跑,这场由糖果引起的小小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陈安修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就起身去厨房里帮陈爸爸炒菜。

    现在入冬了,回家吃饭做饭路上冷,午饭大多就在建材店里就地做,就地吃,店面里点着煤炉子,烧个水做个饭的,都很方便,但一般不炒菜,怕弄的店里都是油烟味,于是去年就把东边的一间小屋空了出来,买了个煤气罐,陈爸爸又用几张木板子自己打了个小饭橱,这样一弄,凑凑合合的也算是个小厨房了。

    “爸爸,还有几个菜,我来炒吧。”陈安修一进厨房就挽袖子。

    陈爸爸正挥着锅铲忙,见他进来就赶他说,“我已经上手了,你别沾了,你把这几个炒好的端出去吧。对了,你大娘有没有说这次来什么事?”

    陈安修顺手把择好的韭菜洗了,放在笼屉上控着水,闻言回道,“没说,还不知道。”总不会是来道歉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大娘确实来过几次,但三叔他们一直不搭理,大伯家到现在好像也放弃了,不再提那回事,大伯本人自始至终就没亲自来过。爸爸居中调和过不少次,但大伯一直不出面,事情也没有任何的进展。多年的兄弟闹成这样,他知道爸爸心里不好受,但这件事爸爸姑姑出面尚且不能管用,他们小辈实在是没有说话的余地。

    “那你过去吧。”

    陈安修端菜上桌,吃饭的时候听大娘说,今天是想来山上买些白果的,陈建明感冒了好几天,又咳嗽,吃了不少药都没好,听说白果和红枣熬水效果不错。

    山上的银杏树很多,每年秋后,都有不少人到山里采摘白果,有的留着自己吃,有的拿出去买了,陈妈妈知道有几家大概有,就答应饭后带着她问问。因为外面有点冷,李文彩出门的时候也没带睿哲,把人留在店里和冒冒玩。

    冒冒饭后照例应该睡觉的,但今天贪恋有玩伴,就不肯乖乖上床睡觉,陈安修哄了一阵没办法就放他在里屋和糖果还是睿哲一起玩。

    睿哲不太来山上,糖果和冒冒跟他不熟,起初就不怎么搭理他,自顾玩他们的,睿哲就自己贴在门边不怎么动,他和陈天齐小时候的性子很像,就是窝里横,在家里人面前,他可以闹翻天,但只要没有家里人在场,他还是挺乖的。

    陈安修见他一人站在那里,实在可怜,就把他抱到糖果和冒冒边上去,塞给他个玩具,让他跟着一起玩,孩子们有他们独有的一套交流方式,所以即使这里面有人话都说不清楚,也能渐渐的玩在一起。

    但孩子们都还小,玩着玩着闹个矛盾也是常有的事情,李文彩买到白果回来的时候,三个孩子就在争夺糖果带来的小马,睿哲喜欢,就硬是从冒冒的手里夺了过来,糖果一看不乐意了,一伸手从睿哲那里抢了回来,颠颠地回来,重新放到冒冒怀里,“弟弟啊。”那意思是,这是给弟弟的,谁也不能抢。

    睿哲被抢走了东西,就嘟嘟着嘴巴站在那里,有点不乐意,但除此也没什么,可李文彩却着急了,手里的东西也没放下就立刻上前抱住安抚说,“睿哲没事啊,咱不要这个,奶奶回去买个比这还大的。”

    本来没事,她这一安抚来事了,睿哲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跺着脚喊,“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孙子这一哭,李文彩什么都顾不上就只有心疼了,她转头和冒冒商量说,“冒冒啊,你把这个小马给哥哥玩,回头大奶奶再给你买一个新的。”她话是这么说,但手已经抓在马头上,打算拿过来了。

    章家大冒冒哪里就是个好相与的,李文彩这一拉,他也哭,哭这种东西在小孩子中间特别容易传染,冒冒这一哭,糖果也跟着哭,还和冒冒并排坐在一起张嘴大声嚎,难兄难弟泪汪汪的,好不可怜,楼南和陈安修刚才已经去小饭馆了,孩子们就由陈爸爸一个人看着,他这才刚一转头,屋里就哭成一片,他和陈妈妈就赶紧往屋里走,正赶上李文彩从冒冒怀里把小马拉出来往睿哲手里放。

    陈爸爸是个极宠孩子的人,不管是对儿女还是孙子,见两个孩子哭成这样,心里不可抑制地就窜了股怒气,但他是男人,不好对着嫂子发作,就冷着脸过去把冒冒和糖果抱了起来,陈妈妈可不管那些,她心里憋不住话,当场就问了出来,“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李文彩此时也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她讷讷解释说,“我……我就是和冒冒商量,让睿哲玩玩这个,待会就还给他。”

    陈妈妈没好气回呛了句,“你知道你家睿哲是宝贝,我家冒冒难道就是路上捡来的吗?”她从陈爸爸怀里将冒冒接过来,给他擦擦眼泪,转身抱着人出去了。

    李文彩这下真是尴尬到不行了,这种事情连解释都没法解释。她抱着睿哲灰头土脸地下山去了。

    陈妈妈亲眼见到这件事,又想到糖果今天中午的异常,对上次的事情就有了隐约的猜测,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两个小的又不大会表述,具体是怎么样的,大概永远也不会清楚了。

    两家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彻底闹翻脸,只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小矛盾累加,难免让彼此的心里产生了隔阂。以前走动就不算频繁,现在就更少点。

    *

    入冬后一直就没下雪,农家乐里基本就没什么客人了,小饭馆的生意也冷清地很,现在主要忙的就是淘宝店,临近圣诞和元旦,各种干果和腊味礼盒销售都不错,除却网上的订单还有明晓静给联系的客户,现在光天天装礼盒,每天都需要十来个人,这两年生意好点了,陈安修特意换了专门的包装,还去工商局注册了商标,商标是吨吨亲手画的,一片半环形的树叶中间包蹲着两大两小四颗栗子,寥寥几笔,很见童趣。

    陈安修负责点数做账,刘波和店里其他几个男人帮着把装好的礼盒该入库的入库,该装车的装车。

    装完一车运走,孙晓过来喝水的时候就凑近了和陈安修说,“陈哥,我觉得咱们的店里应该也改改宣传语。”

    陈安修边用计算器算账边和他说话,“宣传语?你说怎么改?”

    “咱们也宣传咱家的腊肉是自家养的猪肉,纯绿色,咱家的腊肠都是纯手工剁的,听起来比较唬人。”

    陈安修笑瞥他一眼,“你自己信吗?”他们家用的猪肉就是普通养猪场出来的,和大家平时吃的猪肉一样,腊肠的肉是机器搅的,不过调料自己配的,保证非常干净,味道也不错。

    孙晓咽口水,撇撇嘴说,“是不大信。”陈哥养的那几头黑猪倒是真是纯绿色,不添加饲料了,但那是什么成本,按照一般腊肉的价格卖,早就亏死了。腊肠的话,像他们家一天几百上千斤的出,纯手工剁的话,手臂剁残了也供不上。敢打这种宣传噱头的,不敢说十成十是假的,十之六七绝对是假的,“不过那些买的人好多信的,咱这么说反正他们也看不到。”

    “不管别人,咱做好自己的就行。”

    江三爷爷在旁边听到,暗暗点头,他现在也不大管事了,没事的时候就在四处溜达溜达,找些老伙计喝喝茶聊聊天,要不然就在店里负责长长眼,把把关,日子过的是前所未有的悠闲。

    孙晓应了声,陈哥这人有时候虽然不过花哨,但跟着他干很踏实,这两年的工资年年涨,年底每个人还有一个大红包,实在是个不错的老板。陈哥这生意眼看着是越做越大了,连乐韵都说让他跟着陈哥好好干,以后的出路应该不错,“陈哥,睡神姑娘醒了。”

    陈安修闻言抬头看向窗边有太阳照到的地方,就见程婕从臂弯里抬起头来,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慵懒的姿态像足了被娇宠出来的某种高贵的猫科动物。他和程婕妤在婚礼上只谈过一次话,之后就再无联络,实在谈不上什么交情,但她跟着明晓静来过两次后,就学会自己往这里跑了,来了之后就占据一张阳光能照到的桌子睡觉,没错,她就是专门来睡觉的。临近中午的时候驱车过来,吃一顿午饭,饭后趴在那里睡一觉就开车离开。

    “你的咖啡。”

    初醒的程婕接过咖啡杯抱着嗅嗅,轻微皱眉说,“还是速溶的咖啡包?”

    “你知道我们这里只提供这个。”章时年有一套齐整的咖啡用具,但他不准备拿出来招待客人,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确实不怎么会捣鼓那个。

    程婕小口小口喝着,随着咖啡的消失,眼神渐渐清明。

    陈安修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程小姐。”

    程婕及时纠正他说,“嫂子。”

    陈安修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好,嫂子,你每天跑到我这里睡觉,不觉得太浪费了吗?”他开门见山,他真的很想知道程婕想做什么。

    “我的咖啡店里已经好多天没有人去了,太冷清了。”

    陈安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很怀疑有哪个脑子清楚的会大冬天的爬到海边山崖上去喝杯咖啡,肚子里就是有点热乎气也被冰冷的海风吹干净了,“你咖啡店的位置是不怎么好。”

    “所以我就到你这边来了。”

    “你在山上可以找到很多比我这里更舒服的地方,比如明晓静的书吧。”内定的准弟妹,怎么算,关系也比他近吧?

    “她不行,她并不比我好多少。”

    陈安修现在怀疑他是在和一个外星人交流,为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分开,他能听懂,组合起来就没法交流呢。

    “有人曾经和我说过,你是一个很有能量的人。”

    陈安修手肘撑在桌面上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发电站吗?”

    程婕失笑出声,很开心的样子,“意思差不多,你这个人,还真是挺有趣的。”

    “第二次听到你这样的夸奖了。”至此为止,他已经感觉到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们压根就不在一个世界,他起身,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嫂子,你继续,咖啡免费招待。”

    “谢谢。”程婕礼貌的道谢,然后见那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她以前就听过陈安修这个人,他大概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出名,因为他有这个世界上顶级优质的情人。她想起静然和她说过的话。

    “章时年这个人拥有的太多,经历的太多,太过复杂的人他不需要,太过单纯的人留不住他的脚步,他可以给与的很多,同时索取的会更多,也许就是一个人的全部。他这样的人,即使结婚,即使生子,即使老去,也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愿意为他前仆后继,选择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能量?我不知道,但我想我没有,所以我选择远远逃开。”

    “况且章时年在商场的名声可不如他的皮相一般美好而良善,真正良善的人能坐上那个位置?能杀出那一大片的事业版图?这样一个人,到了这个年纪,到底还能残存几分温情?”

    也许静然说的不全然对,但总该是几分道理的,所以她对能站在章时年身边的这个人真的很好奇,这个人是以什么样子的心态一路走下来的?

    *

    章时年走了快两个月了,还是没有回来,不过他已经从英国回了香港,距离上感觉是近了那么一点点。

    “冒冒现在会叫爷爷奶奶了,虽然有时候叫地不是很清楚,但这也把爸妈高兴坏了。就是吨吨生他的气了,骂他是小笨蛋,因为还总是不会叫哥哥。”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下雪,爸爸还说等下雪的时候,就可以做冻粉吃了……”

    “恩。”章时年捏捏鼻梁,头后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在公司里忙完一整天,下班后听那边的人东拉西扯地说说话就是这一天最大的消遣。

    “你今天很累吗?”听着声音不大对劲。

    “有一点。”章时年也不瞒他。

    “那你自己注意点,在那边生病可没人搭理,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没章时年回答,他义正言辞地补上一句,“主要是吨吨和冒冒很想你了。”

    “只要他们想吗?”

    “爸妈他们也挺想你的。”

    “还有呢?”章时年的声音低下去,原本清朗的嗓音中带着些蛊惑人的味道。

    “恩,望望也说你好久没回来了。”陈安修和他绕圈子。

    章时年低低笑开,“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班头和花生糖也想我了。”

    陈安修在电话这头大笑,“好像是这样的,你再不回来,班头都不认识你了,到时候你回来,它把你拦在门外,我可不负责接你。”

    “可能要忙到元旦之后才能回去。”他能听出那人拐弯抹角的思念之意,只是眼下确实无法脱身。

    陈安修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知道他不答应必定是有事要忙,“听说明天香港有雨,我也想要绿岛这边下雪,下点雪多好。”

    “明天我会多加衣服的。”

    这个男人还真是无趣,意思知道就算了,干嘛还要说出来,陈安修动动手指,把香港天气的网页关掉,“那先这样了,我也很忙,明天再打给你。”

    挂电话倒是一点都不耽误工夫,章时年看着没有声响的手机,无声地扬扬唇角。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街面上过节的气氛已经非常浓郁,章时年想了一会,说个地方让司机停车把他放下来。

    唐娜跟着下车,看看眼前的建筑,“先生要买圣诞礼物吗?我可以帮忙准备。”

    “不,送给他们的,我要亲自挑。”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啊,这次好像隔地特别长

    第232章

    圣诞节对大部分的中国老百姓来说,是个并不怎么当回事的节日,特别是上一辈的人,就拿陈妈妈来说,她最多会唠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路边那苹果加张包装是十元一个都有人买,有那钱都能到超市里买两斤顶好的红富士了,回家怎么吃不行?

    不过对陈天雨这样的年轻人,特别是恋爱中的的人来说,意义又不同了,这可是个不能或缺的约会的好日子。

    十二月二十四这天,陈安修跟着车在市区送了半天货,午饭都是在路边的包子铺凑合的,刚回到家,手套还没脱掉呢,陈天雨匆匆忙忙地就从外面蹿进来了,“哥,借我件外套穿。”

    “左手边的橱子是我的,你知道的,自己拿。”两兄弟的身量相仿,从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常混着衣服穿,陈安修早习惯了。结婚后天雨偶尔也过来顺两件,但也不像以前那么随意。

    陈天雨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光今年冬天新款的西装外套就有整整齐齐的一长排,他羡慕地吹声口哨,从里面拿了件浅灰色的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感觉差不多,就没再看其他的,关上橱子门出来。

    连续好多天没休息好,陈安修今天有一点累,他给自己倒杯水后,就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陈天雨出来,就睁眼眼睛坐正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说,“收拾的这么整齐,今晚是有什么安排?”头发都新剪过了。

    陈天雨拍拍身上的外套,眉飞色舞地表示,“首先要去吃西餐,之后就是个浪漫的夜晚,大哥,我穿这件怎么样?”

    陈安修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然后你捏着指头肚比划给他看说,“恩,还可以,就比我差这么一点而已。”

    陈天雨笑着切他一声,“你就在这里自吹自擂吧,我这大好的未婚男青年,还能比不上你这一拖三的已婚男的行情?”

    兄弟俩没说上几句话,陈天雨手机响,他接个电话,勾着车钥匙对陈安修挥挥手出门了。

    剩下的陈安修骂声臭小子,继续喝他已经半温的水,心里却在想,如果天雨能娶个称心如意的老婆,他跟章时年走的时候也可以更安心点,但姻缘这种事情真不好强求,望望今年才二十六,也没必要催着非要定下来。就是爸妈那里老在着急,担心完他,现在又开始担心望望玩过头,找不到好的对象。也不知道当父母的是不是都这样,永远有操不完的心,也不嫌累。

    年底这几个月正是淘宝店里最忙也是最赚钱的时候,陈安修这个做老板的更是离不开,每天晚上光装箱就忙到下半夜,白天还有小饭馆要打理,有时人手不足的时候,还要跟着下山送货,这样的日子持续了都有半个多月了,圣诞节这天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开忙,一直忙到快中午,只是念着第二天是冬至,仓库里也还有些存货,陈安修让其他人早早用过午饭就散了,约定第二天下午继续。

    就这点功夫,孙晓和张言他们还要忙着去约会,要陪女朋友去市区逛街,章时年不在家,陈安修就没那心劲儿了,其他人走后,他就在外面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程婕已经在这里睡了小半天的觉,陈安修不好让她空着肚子回去,就打算动手炒了几个菜,并打电话让爸妈过来一起,省下建材店那边开火的功夫。

    阿joe就是在陈安修炒菜的时候来的,因为他下午还有事要忙,把东西留下,喝了一杯茶就准备走人了。

    陈安修送他出门,就看到刘雪正往对面的小饭馆里走,她现在还常往山上来,毕竟那种一套一万多的东西,还是主要还是做熟人,不认识的没多少能痛快掏钱的,但现在三叔家去不得,他们家,她经过门口都不往里走,于是午饭就只能在外面解决了,这要在别人家,旁人肯定得指责叔叔婶婶没个长辈的样子,侄媳妇都到家门口了,也不给口饭吃,但刘雪的事情,认识的很多人都知道,大家只觉得这个侄媳妇不会做人,以至于连自己的亲叔叔亲婶婶都不待见她。

    陈爸陈妈抱着冒冒过来也看到她了,陈妈那性子,想也知道主动不会上去自讨没趣,刘雪不出声,她也只当没看到,陈爸爸这人脾气好,但他也不会低眉顺眼地上赶着给个小辈侄媳妇陪笑脸,况且他也没觉得自家哪点对不住刘雪,就换来这不冷不热的态度。

    程婕这人待人冷淡点,不过礼貌还是有的,见陈爸陈妈进来,起身打了招呼,还主动牵了牵冒冒的小爪子。

    冒冒这人不经惹,别人给根竹竿,他就顺着往上爬,被人握了爪爪,还张着小胳膊半个身子倾出去让人抱他。

    “冒冒别闹,看姨姨要笑话你了。”陈妈妈见过程婕几次,大概知道这女孩性子淡,又看出这人明显的犹豫,就不想让冒冒招人讨厌。

    程婕倒是不讨厌冒冒,但她实在害怕软乎乎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交道。

    陈安修端菜出来见到他们相处这情形,就笑着把放在柜台上的章时年的礼物拿过来塞到冒冒的怀里,“你大爸爸给你的。”

    “爸爸,爸爸……”冒冒抱着长长的礼品盒子,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被转移走了。

    陈妈妈也趁机把他哄到一边去拆礼物去了。

    “我们家冒冒最爱蹬鼻子上脸,你别搭理他就行。”

    程婕抿嘴笑道,“他还是挺可爱的。”可以看得出这家人相处很好,章时年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淡漠,身在外地都会记得给孩子和家人准备礼物,而且能看得出孩子很喜欢那份礼物,大人应该是用心挑选的。

    陈爸爸有点不大不小的烟瘾,时常地就得来上这么一根,顾念着屋里有孩子,他刚才躲出去抽了一根,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烟盒和打火机。

    程婕看到陈爸爸手里的打火机,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惊讶,这几十万的打火机,别人买回去一般是收藏的,这家真的在当普通打火机在用?

    陈爸爸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握握手里的打火机连着烟盒一起放进口袋,这打火机是安修给他的,他用着还挺好的,应该没什问题吧?冒冒有时也会抓着玩。

    冬至不比圣诞节,家里还是很重视的,陈妈妈提起准备了肉馅,一家人晚上包的韭菜牛肉的饺子,就给吨吨一个人准备的纯肉的,自家包的饺子个顶个的皮薄馅大,吃起来滋味足,又爽快。

    在北方,有冬至要进补的说法,三爷爷现在有时间,见陈安修整天忙进忙出的,瘦了一圈,就变着法子,炖了好些汤汤水水的给他喝,效果是不错的,喝了几天后,陈安修明显感觉到身上有力气多了,但效果太好的结果是,他晚上睡不着觉了,身上一阵阵的蹿火,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床上又两个多月没人,这个进补法,不冒火才怪。

    这种事情无法求助他人,就只能自力更生了,在遇到章时年以前,他并不不认为自己是个欲望强烈的人,就偶尔的,会自己解决一下,以至于基本的技术没锻炼出来,遇到章时年后,他这门微薄的技术就彻底荒废了,所以现在他自己在床上磨蹭了十来分钟还没把自己搞定。

    电话第一遍响的时候,陈安修装作没听到,第二遍响的时候,他也没接,到第三遍的时候,他知道不接不行了,“喂……”

    他只发了一个音,电话那边就敏锐地停顿了一下,没过多久,章时年的声音响起来,“安修,你在做什么?”

    第233章

    这么多日来终于痛快释放一次,事后身心舒爽的陈安修四只大开地摊在床铺上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如果这时有人闯进来,一定不会怀疑他刚刚遭受了一番激烈的蹂躏。眼角湿润,乳|尖红肿,双腿间满是白浊粘腻的痕迹。

    章时年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心跳顿时有些失序,两个多月,这次离开的时间好像是长了点,他真的开始想念安修和孩子们了,尤其是安修。以前明明身处什么地方都能安之若素的,现在这种被牵绊的感觉。

    “现在好点吗?”

    陈安修懒洋洋的抓过搁在枕头上的手机,低低笑道,“我看现在不好的是你吧?”他就不相信经过刚才的事情,章时年能没有任何反应。

    章时年无奈地看向自己的两腿间,被他猜对了,自己现在是不怎么好。如果安修现在身边,他好不怀疑自己会立刻压上去,但现在只能无奈,从自渎这个方面来说,他和安修的水平不相上下,都没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他仅有的那点经验差不多都用在安修身上了。

    “时间不早了,你洗个澡就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忙吗?”

    因为只有一个人而略显空旷的房间里,陈安修鄙视地翻个白眼,这会知道和他装正经人了,刚才什么话都敢说的人是谁,“后面还是空的,章先生,你不亲自进来试试吗?”他的声音还带着j□j过后的沙哑,这么刻意压低了勾引人,效果十足惊人。

    果然他话音一落,明显就听到电话那头章时年的呼吸乱了,语带警告说,“安修……”

    要是往常,陈安修听到他这语气,绝对会跑远点,但这会章时年远在香港,鞭长莫及,他胆子就肥了很多,装模作样地打个呵欠说,“哎呀呀,时间真是不早了,那我去洗澡睡觉了,章先生,你也早点睡啊,晚安。”说完不能对方说话,直接挂断电话。想占他便宜,总得付出点代价。

    想想章时年在那边无法纾解的苦闷样子,陈安修握住手机伏在枕头上大笑出声。切,谁怕谁啊。

    香港这边,章时年就没他这轻松的好心情了,直接摔了电话就去浴室了,本来在调戏安修的过程中,他就有些情动,只是他意志力过人,强自压制着,所以语气听上去还算自然,这会火苗还没彻底熄灭,就被陈安修这么一桶油浇下来,后果可想而知。

    经过晚上那一闹,陈安修舒舒服服睡个觉醒,即使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起床了,看着精神还是不错,一个上午都笑眯眯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好几个人凑上来喝了什么蜜水儿,高兴成这样。

    陈安修和他们笑闹两句,将人赶走,说到底那只是他和章时年之间的房内小情趣,两个私下闹也就罢了,实在不足对外人道。

    淘宝店里的生意忙过元旦,算是过去一个小高峰,但还有一个月就是农历的新年,所以大家也没真的闲下来,不过比起之前是轻快一些了。网上陆陆续续有订单,明晓静那里也给介绍了不少客户。

    经过这小半年的磨合,现在和明晓静的合作默契也越来越好,照之前商定好的,明晓静并不干涉具体的工作,但她每个月都会来停云寺烧香,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陪着妈妈,顺道的也会来小饭馆坐坐,虽然她并不在意,可陈安修有时间的话,还是会将农家乐里的一些基本情况和她说说,怎么说也是合伙人,总不能什么消息都不透露。

    “太详细的也不用和我说,那些全凭你做主,你是大老板,我是小股东,只管收钱就好,只说最近生意怎么样?”

    “就像你看到的,一直没停下,还多亏了你给介绍的客户。”现在除了网上的订单,以前小饭馆累积的老客户,再就是明晓静介绍的单子。

    明晓静整个人窝在窗台边上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抱着盛汤的大碗暖暖手说,“可惜这里规模还是小点了,大的单子没法接,本来还想给你介绍几个大单子呢。”

    “一步步的来吧,明年应该扩大点规模,这两年摸索地也差不多了。”

    “那就太好了,销路方面我会想办法的,这个你放心,等规模大了,我也可以多赚点私房钱。”

    “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说什么客气话呢,别忘了我是股东,倒时候分钱不能少我的。”

    话说这么说,陈安修也知道明晓静大概也不会真的将这点钱放在心上,明晓静找上他合作,肯定有自己的思量和目的,但有帮忙也是真的,季家的权势是很大,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但他们不可能角角落落都能顾及到,就像在绿岛,知道纪家的人肯定比知道季家的多,明晓静不用亲自打招呼,光那些关系牵着关系的就足够了,他去办营业执照商标注册之类的,明晓静这边随便说句话就比旁人要顺利很多。要换成章时年,一来那人工作已经够忙,他不想拿这点小事去烦扰他,二来即使章时年想帮忙,在绿岛工商局之类的地方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熟人,如果再通过上面层层压下来,就太小题大做了。这大概就是县官不如现管吧。起码在绿岛,有纪家帮忙要省力很多。

    这样就可以了,明晓静能赚到钱,他也有便利,有时候人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弄地太清楚了,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奶里加了什么,闻着挺香的。”明晓静进屋暖和过来了,拿着勺子开始喝汤。

    “就一些核桃和花生粉,自己磨的,你喜欢喝的话,总的时候给你捎点,煮牛奶的时候撒了两把就行。”

    明晓静的左手点点脑门说,“你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妈还说让捎点木耳和松蘑回去,自打从你这里拿了,她现在总说市场上的味道不对。”

    “这个没问题,别的东西没有,这些还是不缺的,你等等,我去给你装一包。”明晓静的妈妈也来过几次,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妇女,说话很温和,喜欢烧菜,还从他这里讨过好几道菜谱,“还要别的吗?”

    “再要点腊肉,腊排骨和一些干豆角,回家做炖菜吃,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外面还挂着酱鸭酱肉的,怎么现在没了?”

    “我让人捎到北京那边去了。”他们这边的人不习惯这个口味,很少做,妈妈吃过两次说酱油味有点重,不过在老太太很喜欢这口,曾经说过酱鸭酱肉在他们家乡是必备的年货,他们小时候常吃,他入冬的时候就尝试做了些,自觉味道还可以,前段时间都打包送到北京去了。老太太还特意打了电话,说东西都收到了,味道很喜欢,“你要的话,过段时间再给你做点。”

    “那倒是不用了,我就随口一问。”

    陈安修起身说,“那我去给你装东西,你拿了东西早点下山,不是不留客,看这天色不好,怕是要下雪,下了雪山路上很滑。”

    明晓静眨眨眼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晚上还有事,可不想被这雪困在山上。你看程婕多聪明,看着天色不好,今天都不到这里来了。”

    陈安修笑了笑,这一对未来的妯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很像。他把仓库里把明晓静要的东西装了一大箱,用胶带封起来帮她装到汽车后备箱里。明晓静忘了戴手套出来,等她回去再出来的时候,从山顶上下来四辆车,一路飞驰着,只差当飞机开了。有个人拐弯的幅度大了,差点擦到刚出院门的明晓静,陈安修及时出手一把将她拉过来了。那几辆车停都没停,没减速地扬长而去了。

    明晓静受到不大不小的一次惊吓,拢拢围巾说,“那是些什么人,怎么开车神经病一样。”

    陈安修还是第一次听她开口骂人,知道必定是气到极点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来过两三次了,现在吓得镇上的人一听到车子响,老远就躲开。”看那些车子质量都不错,看那速度的话,应该都是些改装车,能玩得起这个的,家里必定是有钱的,只是那些少爷们玩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跑到村镇周围飙车,这种人被明晓静骂声神经病还轻了,有几次他们在镇上差点就撞到人。大家商量了几次,也没很好的办法阻止那些人来。

    *

    明晓静走后的那天傍晚,果然就开始下雪了,开始飘飘洒洒的,小碎米一样,还夹着雨,到半夜才下大的,这算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天两夜,冬天不兴建房子,现在又临近年根,建材店的生意就很清淡,偶尔的就有人来买桶油漆,买点刷子和钉子之类的小物件,一下雪的话大概就更没人了,所以下雪的时候建材店就直接没开门,陈爸陈妈三爷爷在家带着冒冒在家待了两天。

    直到今天早上雪停了陈爸爸才和陈安修一道出门,其他人依旧留在家里,雪后初晴,但温度并没有升上去,从村子到镇上的山路上,雪还没来得及清扫,雪不算很厚,踩上去堪堪到脚面,咯吱咯吱地响,山上,树上,山下的溪谷里,到处是白茫茫的颜色。一阵风过来,雪沫子直往人的脸上扑,冰凉冰凉的。

    陈爸爸下坡的时候冷不防滑了一脚,陈安修赶紧扶住他,“爸爸……”

    “没事,没事,底下好像结冰了,滑溜溜的。”

    “开始先下的雨,底下应该是结冰了。”

    陈安修不放心,还想搀着爸爸走,被后者不怎么客气地拍开了,“你爸爸还没老呢,再过二十年,你再搀着我不迟。不知道吨吨这上下学的,路上开车安全不?”

    “刘师傅是个老司机了,开车很稳当,实在不行的话,我打电话让吨吨去楼南那里住两天,吨吨和糖球要好,他应该愿意去和糖球住。”市里也有其他的亲友,就是担心吨吨心里不愿意。

    “这路太滑了,老司机也保不准有个失手的时候,你还是让吨吨去楼南那里住两天,等这冰化化再让他回来。”

    “那我中午的时候和吨吨打个电话商量一下,然后和楼南他们说一声。”让爸爸这一说,他也有点担心这路况了。

    他们父子俩今天出门并不早,路上又走得慢,到镇上的时候就九点多了,街面上好多人拿着扫帚已经在扫雪了,戴着帽子,戴着手套,从上到下全部武装的。现在虽然有专门的清洁工做这个,但大家还是习惯把自家门口及附近的地方都扫出来,不费什么事,就当时锻炼身体了。

    大家见面,一路上相互打个招呼,陈安修和爸爸刚在自家建材店门口站定,门还没开呢,就听到呼啸的车子声,尽管车子还没开到跟前,陈爸爸本能地攥住儿子的胳膊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没看清楚几辆车子,一路飞驰着往山顶方向去了。

    陈安修盯着握住他的那只手,鼻子突然就那么酸了一下,他动手揉了揉,对爸爸说,“车子过去了,今天这么冷,冻得都快流鼻涕了,爸爸,你快开门,咱进去暖和暖和。”

    “这些人哪里来的,开车简直不要命。”他放开儿子,伸手去口袋里掏钥匙,一连掏了好几次没掏出来。

    陈安修分明看到他的手在发抖,他知道爸爸那年出车祸后,对这种开快车的就有心理yīn影,总担心会出事,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凑过去抱爸爸的肩膀,笑道,“爸爸,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冻死了,还是我来开吧。”他伸到爸爸口袋里把钥匙勾出来,蹲下|身把卷帘门打开。

    他们进门的时候,还能听到街面上差点被撞到的人咒骂声,“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趁早开到山沟里摔死这些祸害。”

    大家骂的时候无所顾忌,无非是差点被撞到,气急了说两句狠话,但谁也没想到会应验,还不到中午的时候,就听到离着小饭馆不远的转弯处嘭嘭嘭传来好几声巨大的声响,爆炸一样的动静惊得小饭馆里正在干活的人都跑出来了,这动静太大,街上不少人都听到了,纷纷出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有细心的人就注意到那长长的车辙是奔着山谷的方向过去的,就往那里跑,山路上这处转弯的幅度大,是个事故多发区,镇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有几次镇上是想修修这一段的,但牵扯的事情太多,首先就是要拆除不少人的店面,拆迁款低了,人家肯定不愿意,那是一家的生计,拆迁款太高,就为了修这么一段路,好像又不划算,拖着拖着,事情就没戏了。

    不过没引起上面人的重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虽然小事故不断,但太大的事故也没发生过,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大家走到山谷边上往下一看,底下竟然有三辆车,有一辆白色宝马都车头都撞烂了,里面的人要还活着就只能说是奇迹了。本来还有一辆,下车一看到这情形,开车一溜儿烟地跑了。

    围观的人群纷纷掏出手机,又是110,又是120的一通忙乱,还有给市电视台和报社打的,陈安修和几个青壮年顺着边下去看了看,车里有男有女,三辆车里一共有六个人,他们撬开车门把四个受伤看着较轻的人弄出来,剩下两个年轻男人卡在驾驶座上了,没有医护人员在场,他们也没敢乱动。

    警车来了,救护车来了,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来了,还有闻讯赶来凑热闹的,场面那叫一个乱,有几个下去救人的,被记者抓住采访,陈安修可不想出名,趁乱溜走了,就这样他回到家的时候也快两点了,中午饭也没吃,他换身衣服,给自己凑和地下了碗面条,吃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要给吨吨打电话,这次他下定决心了,不管吨吨同意与否,一定要让他在山下住两天,就是他们爱惜命,也保不齐世上就有这种不要命的,比如今天在雪地上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