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告别乔察，田木头去纱帽街找赵娜。赵娜也是才下夜班回来，刚刚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头发还是湿渌渌的。看见田木头有点醉熏熏的样子，赵娜厉声问：“你又跑到啥子地方喝酒去啦？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只会喝酒！”

    田木头嘻皮笑脸地凑过来亲了赵娜一口，高兴的说：“娜娜你别生气，我是跟《蜀汉报》的乔察一起喝酒。《蜀汉报》到大霉，我高兴惨了，专门花钱请乔察喝酒爽一爽。”

    赵娜抹了抹腮帮子上田木头留下的口水沫说：“你是有钱没地方花了，人家到大霉，你还要花钱请人家喝酒，你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啊。”

    田木头说：“我小人得志？自从上次《商贸早报》犯错误被停刊整顿，乔察对我一直就是小人得志的样子，经常说些没得油盐的话来讽刺挖苦我。这次好不容易碰上《蜀汉报》也犯错误，我要把这口气出转回来。未必只能他乔察当小人，我田聪就不能当一盘小人呀。”

    赵娜说：“好的不学你要学坏的，他当小人你也要当小人，好嘛，以后这媒体圈里都变成小人了。你田木头是不是也要对我当一盘小人啊？”

    田木头冲赵娜一笑：“娜娜，在你面前我不敢当小人。我今天心里就是高兴！就是想喝酒！你也不要老说我是啥子小人，我以后注意好了。不再东说西说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赵娜瞪了田木头一眼说：“睡觉，睡啥子觉，你先去洗个澡，记住要刷牙。刚才亲我那会儿满嘴都是酒臭气，不刷牙就不准上床。”

    {5}{5}

    《蜀汉报》犯错误并不只是自家要组织政治学习，按照市委宣传部的布置，成都媒体都要组织政治学习，要警钟长鸣。《商贸早报》也召开大会，由总编沈虹衣给全体记者编辑讲学习政治的重要性。

    沈虹衣在会上照例是先念了一遍市委宣传部的有关文件，然后说：“大家要记住，干媒体这一行就是要政治挂帅，一定不能犯政治错误。一旦犯了政治错误，不仅会受到政治上的处分，经济上也会受到严重影响。看看这次《蜀汉报》犯错误吧，不光是报社领导要写检讨，还被罚款1千万元。各位，是罚款1千万元啊，这要辛辛苦苦干多久，才能赚到1千万元的利润，把这次罚款的亏损弥补起来呀。

    我们《商贸早报》也是犯过政治错误的，当然我们的错误与他们不一样，是无心之过，但带来的后果是同样严重的。大家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管小心谨慎到何种程度都不过分。记住我的话，不要当耳旁风，犯了政治错误再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大会议室里坐着的记者编辑们都静悄悄的听着，谁也没说话。散会后，田木头回到采访中心办公室，就听得华洋、邢奋和金边小眼镜曹丹正在议论《蜀汉报》的事，田木头很感兴趣地凑了过去。

    华洋抖了抖办公桌上的报纸说：“《蜀汉报》这次犯错误，把长篇小说《捉住你的黑手》的连载停了，这原本是《蜀汉报》最受读者欢迎的一个亮点。而且《蜀汉报》的副刊部人员大调整，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一个合格的副刊部主任来挑大梁，今后《蜀汉报》只有加强新闻这方面的工作，才能与我们竞争。”

    邢奋说：“《蜀汉报》的新闻一直做不过我们，他们的记者没得新闻敏感性，采访部门的头也不懂策划，只会让记者满大街乱跑，挖一些鸡毛蒜皮的材料回来，然后胡乱编一下就算是啥子新闻喽。”

    曹丹接着邢奋的话说：“邢主任说得对，《蜀汉报》的新闻就是做不过我们。上次《商贸早报》被停刊整顿，发行量掉了那么多，后来我们还不是硬生生又把发行量整上来了吗，而且还比停刊整顿前更高了。”

    华洋摇摇头说：“这也不一定，《蜀汉报》做的那个《女大学生惨遭强奸下阴撕裂，血流满地》报道还是满吸引人的。这次内外压力那么大，《蜀汉报》肯定会大大加强做新闻的力度，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邢奋也摇摇头说：“《蜀汉报》做的那个报道，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根本不是他们真正实力的体现。从那以后，他们就没再做出那么轰动的新闻报道了，反而是我们接二连三地策划推出了不少轰动的新闻报道。”

    华洋不想就此问题再争论，笑着说：“《蜀汉报》的新闻肯定会加强，但要赶上我们《商贸早报》还要走很长的路，这的确不是三两天就能赶得上的。说起来我们那几个轰动的新闻报道，就有2个是田聪的功劳。”华洋说完扭转脑壳把田木头看着。

    邢奋也笑起来：“哈哈，的确是这样，没有田聪去当鸭子勾兑富婆，去幼儿园被小流氓暴打，我们也做不出那么多好新闻报道，应该给田聪记功授奖。”邢奋说完也扭转脑壳把田木头看着。

    曹丹说：“对对对，田聪是文武全才，啥子都能干，呵呵。”曹丹说完也扭转脑壳把田木头看着。

    在华洋、邢奋和金边小眼镜曹丹3人的笑声中和目光注视下，田木头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脸上似笑非笑，讪讪地走开了。

    {6}

    虽然《蜀汉报》对被处罚一事保密，但还是有些风声渐渐流传到社会上，特别是一些与媒体圈有联系的各企业高中层管理人员也知道了。因此《蜀汉报》的记者出去采访受到不小的影响，企业高中层管理人员都退避三舍，生怕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蜀汉报》记者把自己的什么事拿来乱形容一番。有个大企业的总经理干脆喊出了“企业要三防，防火防盗防记者”，公然将媒体记者列为三大公害之一，让企业所有员工对记者严防死守，决不让记者混进企业。

    “防火防盗防记者”这句话朗朗上口，富有极高的现实警示意义，很快就传遍成都，最后连政府部门的人也知道了。不少政府部门的领导在开会时，就在大会上号召下属工作人员要“防火防盗防记者”。由此引发各企业和政府部门对整个成都媒体圈的不信任感，成都媒体圈的所有记者慢慢的都觉察到这种潜在的敌意。

    田木头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自己的工作，没再与乔察见过面，突然接到了乔察一个电话，说是想约着晚上9点一起去“月光佳人”酒吧喝酒，而且强调是田木头答应过要再请喝酒的。田木头接电话时在想，这个乔察也太不懂事了，自己当时只是顺口说说客套话而已，乔察居然当了真。不过田木头也不好拒绝，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月光佳人”酒吧在百花潭旁，环绕成都的母亲河——府南河，就从百花潭蜿蜒而下，风景是极美的。百花潭旁的大街上，密集着20余家酒吧，“月光佳人”酒吧只不过是其中不大的一所。田木头在乔察的引领下进“月光佳人”酒吧找位子坐下，环视着面积不大的吧房，搞不明白乔察何以喜欢这里。

    “月光佳人”酒吧的老板娘是个30多岁的半老徐娘，浓装艳抹，很风骚的样子，似乎与乔察很熟悉，看到乔察和田木头来了，热辣辣地迎过来。乔察与老板娘调笑了几句，点了120元一打的“百威”啤酒，便和田木头喝起酒来。

    田木头一边小口小口地呷着啤酒，一边问乔察：“你咋个突然想起要来这里喝酒？我看这里也不咋个样嘛。”

    乔察将头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不瞒你说，这半个月来手头有点紧，都没来酒吧喝酒了，心头空捞捞的很不舒服。我跟你说过，我一个星期不能泡酒吧上歌舞厅，就跟饿死差不多。哎，没钱的日子真难过！”

    田木头咧嘴一笑：“原来你硬是没钱泡酒吧才想起我的，拿我当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哇。乔察，你不要以为我每个月能赚好多钱，我老实跟你说，我老爹老妈都没正式工作，我的经济负担也有些重喔。”

    乔察说：“算了罢，你们《商贸早报》又没遭罚款，人员工资又没降低，开新闻发布会的红包也没少拿，跟我们比，简直是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我们报社不单是人员工资降低，而且现在好些企业开新闻发布会也不请我们《蜀汉报》的记者，红包都没得拿。我原先还想的堤内损失堤外补，工资降低红包补，看来是不行了，搞不好我这个月连2000元都挣不到，哪里有钱泡酒吧哦。大家是兄弟，你还是应该支持一下嘛。”

    田木头照旧小口小口地呷着啤酒，一声不吭，让乔察觉得很没意思，只有端起酒杯喝闷酒，沉闷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乔察觉着这样下去实在是尴尬，想逗田木头高兴，便对田木头说：“田哥，你做过按摩没有？很舒服的哟。”

    田木头说：“我以前扭伤腿的时候，我老妈给我做过按摩，是很舒服。不过这个按摩可能不是你说的那种按摩。”

    {7}

    乔察笑起来：“你老妈给你做的按摩算啥子按摩，那个叫医病治伤。我说的这个按摩是叫小姐来按摩，舒服惨喽。你想不想试一试，我这有张VIP贵宾打折卡，可以打6折的，过会儿我们一起去哇。”

    田木头忙不叠地摇摇手说：“要不得，要不得。我从来不耍小姐，我怕染病。”

    乔察摆出一副很瞧不起的样子说：“哪个让你耍小姐，我说的是纯粹按摩，不是喊你跟小姐上床，一看你就是没见过啥子大场面。”

    见田木头不吭声，乔察说：“要不然这个样子，我们先去按摩，啤酒过会儿再回来喝。按摩的美容院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开的，就在前面街角倒拐的地方，很近的。先说好，按摸一个人标准是收50元，打6折后收30元，我们两个人共收60元，都由你出，咋样？”

    见田木头仍旧不吭声，乔察有点急：“哎呀，你不要舍不得钱嘛，你没得VIP贵宾打折卡，弄死都要收50元，现在只多了10元钱而已。男人没有享受过按摩就不算长大成人，你应该去见见世面。”

    田木头点点脑壳：“对哇，我们去按摩一盘。”

    乔察高兴地一拍巴掌，急吼吼的说：“走走走，马上就走。”

    街角的那家美容院就叫“佳人”，乔察对这里也是熟门熟路的，一进门，就有2个18岁左右的小姑娘迎上来，笑眯眯地冲着乔察打招呼。乔察答应着，又把田木头介绍给她们认识：“我这个田兄弟今天第一次来按摩，你们要给他整舒服，要不然不给钱。”2个小姑娘笑着应道“一定给田哥整舒服”。

    美容院小包间的按摩床有2张，分别靠墙摆着。田木头看乔察脱了上衣在右边的按摩床躺下，也依葫芦画瓢脱了上衣在左边的按摸床躺下。

    小姑娘的手在田木头的身上轻柔的按摩着，令田木头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觉着舒坦。田木头转过脸去看乔察，见他闭着双眼，也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田木头在小姑娘的按摩下，精神完全放送下来，突然感到诗兴大发，心里便默默作起打油诗来。田木头的打油诗作好，就喊乔察：“乔哥，我作了一首诗你想不想听？”

    乔察正沉浸在云雾里，猛听得田木头问想不想听诗，便道：“看不出来你还会作诗，我想听，你念吧。”

    田木头轻轻地漫声吟道：

    别人犯错受连累，

    政治学习开大会。

    心里有话难出口，

    商贸蜀汉都遭罪。

    乔察听田木头吟完诗，两手乱拍巴掌，嚷嚷道：“好诗，好诗，真情流露，催人泪下，田哥你真行。”旁边的2个小姑娘也笑个不停。

    田木头摆出谦虚的样子说：“说不上是啥子好诗，但确实是真情流露。写打油诗是我的一大特长，读大学时我就会写了。我这还有一首，也念给你听。”

    说罢，田木头又吟道：

    你是一个大苦瓜，

    我是一个大苦瓜。

    喝酒按摩一起来，

    一根藤上两苦瓜。

    乔察这次抑止不住大笑起来：“真是好诗啊，每一句诗里都有一个一字，不简单，不简单，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篇。”2个小姑娘更是乐不可支，给田木头做按摩的小姑娘乐的手都不知该怎么动作了，胡乱在田木头身上捏着，不小心将长指甲掐进了田木头的肉里，痛得田木头大叫一声：“轻点啊！给我整得这么痛叫啥子按摩噢。”

    乔察在一旁接嘴：“她是想谋杀亲夫呀。”

    给田木头做按摩的小姑娘转过头去啐了乔察一口：“瓜娃子，不要神说，老娘哪来的亲夫！”

    乔察嘿嘿笑着：“你还没得亲夫哇，那我来当你的亲夫嘛。”

    {8}

    田木头和乔察做完按摸又回到“月光佳人”酒吧继续喝酒，酒吧的老板娘走过来问田木头觉得按摩是否舒服，田木头舔舔嘴唇，用恋恋不舍的神情连称“舒服惨喽，舒服惨喽”，酒吧的老板娘便递给田木头一张VIP贵宾打折卡，让田木头以后常来。

    乔察看田木头将VIP贵宾打折卡小心的收好，呵呵直笑：“我开始喊你去按摩一下你还扭扭捏捏不去，现在尝到甜头了吧。”田木头听完咧嘴笑了一下。

    田木头喝着酒，扫视着酒吧里坐的一对对红男绿女，问乔察：“你跟这的酒吧老板娘很熟吧，她以前是干啥子的？她这里的生意这么好，每个月肯定要赚不少钱。”

    乔察压低声音说：“我听美容院的按摩小姐说，这的酒吧老板娘以前也是做按摩小姐这一行，手法很好，顾客盈门。后来年纪大了，又有了一点积蓄，加上勾兑了一个大老板得到支持，就先开了‘佳人’美容院，生意也不错。这老板娘再接再厉，又开了‘月光佳人’酒吧，实行一条龙服务，两头赚钱，有点集团化经营的味道。不简单呐。”

    听到乔察如此的佩服酒吧老板娘，田木头寻开心的说：“你既然这么佩服酒吧老板娘，干脆去勾兑她，勾兑好了你以后喝酒按摩都不用花钱，白吃白喝好爽喔。”

    看乔察直摇头，田木头问：“你摇啥子头啊，是不是嫌酒吧老板娘年纪有点大呀。其实我看她最多大你六七岁，这也不算啥子大问题嘛。”

    乔察愤愤不平的说：“年纪比我大个六七岁到无所谓，我也想勾兑她，但她看不上我，她只对有钱的大老板感兴趣。等老子以后有了大钱，要让她哭着求我勾兑她！”

    田木头忍不住笑出声：“哈哈，等你以后有了大钱？你是不是在做青天白日梦呀，你现在出来喝酒泡吧都没钱，要把我拖出来买单，你啥子时候才会有大钱啊。再说，就算你二三十年后真的赚到了大钱，老板娘都变成50多岁的老姆姆，你还会想勾兑她？”

    乔察叹了一口气：“唉，你说得很有道理，有钱的才是大爷，我这会儿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田木头说：“现在流传一句话——毬钱没得，鸡儿梆硬。我咋觉得这句话好象是在说你呢。”

    乔察不高兴了，将酒杯往桌上一墩说：“田聪，让你请我喝一次酒，你就有这么多屁话！将来我有钱了加倍请你！”

    田木头举起酒杯说：“两兄弟喝酒，不说几句玩笑话就没得气氛，又不能当真的。好好好，我就等你以后有钱了加倍请我。来，喝酒喝酒，这一打喝完了我们再喊一打来，总之今天要让你喝个够。”

    两人喝完酒已是深夜，出了酒吧大门，从府南河上吹来一股凉风，令田木头酒意上涌，有些想呕吐的感觉，田木头运运劲把酒意压了下去。乔察说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可以自己走回去，田木头便自个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包家巷。

    在出租车上，田木头迷迷糊糊的想：那个小姑娘的按摩手法真是很好，有空还是再去舒服一下。只是不再叫乔察了，要自己单独行动。还有刚才走的时候忘了告诉乔察一下，不要把今天去按摩的事讲出去，要是让赵娜知道就麻烦了，那非得把自己的脑壳骂爆开。

    一想到赵娜会自己的脑壳骂爆开，田木头就压不住酒意，从肠胃到喉咙口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出租车司机踩急刹车停下，跑下车绕到车后，拉开后车门，一股呕吐物的酒臭气扑鼻而来，气得出租车司机七佛升天，定要田木头在车费之外再给100元的清洁费。田木头无可奈何之下，只有硬着头皮答应给清洁费。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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